回应她的，是一个带着薄荷香味儿的拥抱，耳边响起那人温柔的声音：“怎么了曦儿，是不是噩梦了？别怕，小叔叔一直在呢。”

虽然她不知自己为什么会有重来一次的机会，但是无论如何，她这一次一定要保护好他，不能让他走上之前的老路。如果他们还能够有一个好的结果，那么，她死而无憾了。

楚曦缓缓地睁开，一张她至死都不会忘记的面容映她的帘。她瞪大了睛，直勾勾地盯着他瞧。半晌，她痴痴的笑了：“小叔叔，六年了，你终于来看看曦儿了。”

一面。

意识渐渐回笼，她隐隐约约听到那个魂牵梦萦的声音在唤她：“曦儿，曦儿，醒醒，快醒醒。”

楚曦平静地送走了他，甚至在他下葬之后，对着他的墓碑，轻轻微笑了一下。那天，是个光明媚的好天气，是楚笙最喜的天气。

此时，南城的商圈还在等着看笑话，毕竟楚笙把自己的公司和勾心斗角的琐事，都留给了楚曦。他们还想从中分一杯羹。

屉里满了各各样的药，看过去，有多平、阿米替林等等。她好像明白了什么，艰涩地闭了闭，伸手向屉最下方摸去。那是一张薄薄的诊断书，上面写着：楚笙　重度抑郁症。

这六年，楚曦不停地工作着，一年里唯一休息的一天，就是除夕的晚上，他们从前约好一起看烟的那天。她只能用这方式，追忆着再也不会回来的人。

那一刻，楚曦只觉得天旋地转，手里这张薄薄的纸似乎有千斤重，用尽了力气也举不起来。她的耳边轰鸣着，无数呕哑嘲哳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四肢也没了力气，她坐在地上，整个人失去了意识。

楚曦恨啊，她恨不能把楚家剥吃。她一刻也不休息，谋划了六年，将楚家彻底从南城抹去。

但是，所有人都没想到，失去了楚笙的楚曦就是一条逮着谁就咬谁的疯狗，谁动过楚笙一分，她就让那人十分还回来。

今天，正好是第六个除夕了。楚曦推开了书房的门，这些年她鲜少这里，无他，这里留着太多他的痕迹了。鬼使神差地，她打开了一直不曾打开的最下面一层屉。

楚家是南城的大家族，说是一手遮天一也不为过。自从楚笙脱离了楚家以后，楚家却一直没有放过他。他的企业可以说是举步维艰。偏生他为人隐忍，从不在人前示弱，即使是她，也不曾透半分。

那漫长的前世，是一场梦吗？不，如果是梦，那未免太过真实了。

她好像明白了什么，微笑起来，把脸地埋了年轻男人的怀里，时隔多年，再一次拥抱了他。男人上熟悉的薄荷味儿沾染上了她的衣襟，她得偿所愿地闭上了睛。

她蓦地惊醒，看向自己的手，这是一双还没有后来练琴和工作留下厚厚老茧的手，这是一双年轻而柔的手。这是一双十八岁的手。

他静静地躺在那儿，不会再温柔地朝她笑，不会再抱着她夸奖她。那双清凌凌的睛永远地闭上了。他瘦了许多，整个人躺在床上，竟只占据了一小块地方。

原来，人悲伤到了极，是真的哭不来的。

她再有意识的时候，只觉得耳边的声音都离她很远，整个人像是淹没在海里，被海裹挟着，一切都听不真切。

直到这时，楚曦才知，那个总是好脾气的男人一直承受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