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女情长于她最不值得一提，可锦不知怎的，对着堰的，却突然想起之前这人说一辈只她一人话。

陇西，死便成仁，他就没有过再偏居一隅的打算，又怎会不带走。

陇西王攻城十日后，崇定门竟不费一兵一卒，主动大开城门，将陇西大军迎了来。

堰在外久了，这些个朝臣乎从来只听过他的威名，却从未真正领教到他的厉害，许多人都忘记，这人有着令鞑靼闻风丧胆的魄力及手段。

萧方业不明所以，不过他终究也不大在意这些小事：“成王败寇，朕愿赌服输，只有一事不明死前还望将军解惑，将军若有问鼎之心，当初茯埌那个窝废在位时，你为何不……”

堰不与他多言，阔步走过去，一刀架在萧方业的脖上，望着阶下怔怔发愣的小将领：“殿下。”

没想到自己竟犯傻了，只有一句话，她没问，也断然不会再问。

毕竟任他堰如何厉害，从陇西至京城必定人倦疲，只要他死守着，等太原几援军赶来，鹿死谁手还尚未可知。

然而倘使日后堰是帝王，帝王最忌讳嗣不丰，便就是她父皇那样的痴情男，天下皆知景昭帝与文德皇后鹣鲽情，极她母后，可再如何，她不是还有了那么些个兄弟么。

否则堰这么大的动静，他先前竟未收到半风声。

堰来之时，萧方业正坐在銮殿之上，面上挂着笑：“你来了。”

陇西王这是有备而来。

崇定门守门的将领是当年追随萧方业的将士之一，如今让其平日里称兄弟的副将一剑刺心。

跟他相比，堰要顺风顺得多，连天下都要是他的了。

颅咕隆从殿上落，就在锦脚边，小妇人以往最害怕这些，当下却没避开。

后半句在间辗转了数遍，却不知如何称呼。

堰也不信。

堰皱眉看着他这副没息的样：“跪便好好跪，这样成何统！”

这座景乾四年前被大火烧毁殆尽，他又让工匠仿着前朝的样纸重新修建起来，空的殿里如今只有他一人。

将领临死都不敢相信他背叛了自己。

锦许久没见过他这样言辞激烈，不免讶异地看了他。

副将虽簪缨世家，上却没有京中这些世家弟的恶习，将领与他相识三四年，视他为知己手足。

陇西王尚未声，他后副将打扮的人却先红了眶，喃喃低语喊了声：“阿兄。”

那副将不过二十来岁没，站在城门上举着火把对城外：“都说陇西王胆识超群，莫不成也要学那鼠辈不成，我姓邵。”

堰的大军很快过了护城河，破除京中第一防线广定门，内城久攻不下，萧方业也不是吃素，他知如今唯有拖字诀还有一线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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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素颇受堰幸，这么些年也养成了稳如泰山的，他离两人并不远，乍听了锦话中的“父皇”，竟一，脸陡然惨白跪在地上。

锦看着这个大黝黑，让西北风沙得满脸糙的汉，眸底赤忱之心丝毫没有掩饰的意思。

那上半瞧不尊贵，反媚异常的小妇人看着他笑，皓白的齿：“杨总，你起吧，好端端地行这么大的礼作甚。”

锦轻声喟叹了气：“虽史书都由胜者书写，但终究名不正则言不顺，想他萧方业登基三年多仍遭人诟病不正因为此么……”

而这京城里，但凡与家沾亲带故，包括堰两位正侧妃家人在内的都让萧方业给禁了起来。

堰拉着锦往边上走了两步，他果然应是。

萧方业心知大势已去。

锦几乎一开，堰便明白了她的意思，男人不待她说完，本能下意识反对：“不妥！”

雷霆雨皆君恩，便就是当初这婚是他亲赐，大理寺卿和尚书且对他忠心耿耿，然谁能保证他们没有暗自生了异心。

他在后面动静闹得这样大，堰和锦如何听不见，两人回过神。

却不曾想仍是百密一疏。

若她还是公主，自然从未想过需与他人共侍一夫。

杨素哆嗦下，恭敬地伏低：“才参见……”

内城八大门皆是萧方业自己的亲信在守着。

锦忽地笑了：“好。”

“才见过主。”杨素很快反应过来，大声。

堰扭看了那人轻勒缰绳，大军不再犹豫，势如破竹冲城中。

只恐怕这是萧方业的圈。

堰又缓了缓心神，语气温和下来对锦：“昌乐，我从未想借你的份文章，当日在密室里我曾举天发誓。待大事已定，若你想通了，再布告天下不迟。你不信我么，我要把萧方业的人亲自割下来送你。”

二人其实并无多大集，萧方业比堰年长近二十岁，看他这一生，从不受重视的庶至天下大宝，今虽沦为阶下囚，不过也算不枉走过一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