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怪赵连雁会颇俱自信地说出那句话。
柳濯月淡淡扫了她们一眼,而后移开目光,推开了厢房的门。
屋内有些沉闷,大藏安息香的味道极浓,高颈灯盏昏昏暗暗,光只能细碎的透出些许投在纱帐里的人影上。
柳濯月放轻了步子,缓缓走到榻前,倾身拉开帐帘。
她睡得正熟。
她也是大家闺秀里教养出来的,平日礼仪体态都得体,今日却睡的很是别扭。
腿微微弓起,胳膊作环抱状,呼吸声也轻极了,只给他留了个纤细的背影,衣衫单薄,紧紧贴在脊背上,愈发显得身形娇小瘦弱起来。
原是想问她些事情,现在真见到了,却只想把她抱在怀里。
下人递过消息,他也知道江漾最近作息颇不安稳。柳濯月默默想着,罢了,先让小没良心的多睡会儿。
他解了衣裳上榻,把帐上玉勾解下,敛声屏气的慢慢移着身子,轻柔把她搂在怀里。
江漾发未梳髻,披散在衾被上,如上好的绸缎一般。柳濯月低头闻了一下小姑娘身上的甜香,继而又捻起一缕发丝细细把玩着。
她睡的不甚安稳,眉头紧蹙着,牙关也咬得紧,一只胳膊裸露在外面,好似在发冷汗,鬓边发丝胡乱歪着黏在粉白的小脸上。
柳濯月低头在她唇角旁落了个吻,把自己的脸贴在她的额上,用身体给她暖着,抓起她的胳膊塞进怀里,过了良久,才轻轻吐出一声落寞如喟叹般的低语。
“小骗子。”
你梦里,是在想着谁。
赵连雁的声音好似还在耳侧,他说了什么呢。
“你猜漾漾她睡梦半醒之中,叫的是谁的名字。”
——
江漾昨夜一晚上没睡,心头发虚焦虑的不行,又是不安又是忐忑,等到了天光破晓都没想个明白,干脆一把子燃了三倍的安息香,告诉下人她不出门,把自己塞进了被子里。
鸵鸟性子,也是很让人头疼。
闷着闷着,也就睡着了。
她近日总是梦魇,今日也不例外,先是梦到一片火海,大火燎烧的正中,赵连雁隔着氤氲的热浪对她笑。她急坏了,可火圈隔的太远,地面也开始渐渐崩裂,变成了一地赤渊。
但又只过了一息,赤渊即刻褪去,铺天盖地的冰雹下落,化为冷川冰凌,赵连雁被冻在十米深的冰层之中,连面孔都看不太清。
正当她全身转寒,绝望之际,忽然风过天晴,野草簌簌蔓生,暖阳和虹光都普照四方,天幕大亮,冰川大厦也刹那消融。
江漾颤抖着手去摸掉他脸上的碎冰,本毫无反应的人就在这时缓缓睁开了浓密交错的睫,眸子里像是充斥了一团化不开的墨。
他抬手握住了她的手,捏紧,语气是熟悉的不疾不徐,问道。
“我是谁。”
梦境开始在这里断点,脑海中又是一片混沌。
她心头一跳,霍然睁开了双眼。
自己依然在柔软的床榻上,江漾迷迷糊糊的,想抬手揉揉眼睛,这才发现自己的手被牵住了。
头顶上是一张熟悉的脸,江漾怔了又怔,轻声尴尬问道:“你回来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