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只有顾上校，及其父母、祖父母，背景都净净，与岭北毫无牵扯。就说顾上校的母亲一族，代代从商，生意兴隆，怎么可能放着岭南偌大的市场不动。但这些，却在资料里毫无踪迹。就像……是被人为抹除了。”

顾叶白倒一冷气，南北战局中，岭北本就颓势渐显，谢铮执掌军情局后，陆陆续续抓了不少岭北间谍，他们的地下组织本就东躲西藏，狼狈不堪，如今又遭此番重创，恐怕是几乎被连起。

“属下绝对没有离间您与顾上校的意图，只是……您看，顾上校的背景资料，是否过于净了一些？”

同一时间，东湖别墅，也有人夜不眠。

谢铮眉间褶皱丛生，心里像是揣了块儿惴惴的石，上上不去，下下不来地瘀着，将百般思绪酿成苦艾般的怪异苦，渗透五脏六腑。

……

“属下是说，岭南与岭北，仅一山之隔，距离如此之近。不提近二十年相互攻伐，往远了看，那时南北之间的商贸、联姻、留学、军政都是十分频繁的。因此，就算除掉年轻一辈，大多数老一辈岭南人，或多或少都与岭北有所牵扯。这在审的这么多份档案里，算是正常现象。”

几乎刮了整夜的秋风停了，恰似山雨来前的窒息平静，怒涛将起时的波澜不惊。

“你就在谢铮边，为什么不向我们提前预警？”老吴语气里带着焦烂额下藏不住的指责。

未容她多思，老吴在那边焦急地开，

“以上，就是份中疑较为明显的几位官员，当然，属下只是据现有的书面材料行的分析，仅为您的侦查给参考。”

今晚，两地人不寐。

叶白不会有问题的。他一面纠结难安地疑虑，一边又执拗地不停暗示自己，旧日伤疤太过鲜血淋漓，如今轻轻一碰仍有余痛悚然，他无法再承受。

“鹧鸪？”短短的两字在尖打转，并被轻巧地吐，带着浅薄的讽意，谢铮嗤笑一声，“倒是真的形象呐。”

“将军，抓到的人，我们已经审过一了。层埋在军情局的内鬼，他们大多不知，有几个疑似骨成员的，也只知那人代号‘鹧鸪’，但从没见过，也不清楚他的任务。”

他久久地望着照中人，似要透过那双清透的杏仁，参透不显的隐情。谢铮又想起下午时分，情报官的话。

“另外……我们在审查时发现了一异常，完全没有佐证事实，但事关重大，不敢欺瞒。”

不会的，一定不会的。夜的别墅，冷寂黯然，唯有墙上的秒针一格一格地挪移着，单调的“嘎哒”声在黑暗里显令人心慌的冰冷。少了一个人的温，似乎将所有的人气都带走了。谢铮将埋掌心里，显从未有的脆弱，双臂互相攥住，像是在抱虚空中的某样东西，患得患失的孩童般，守护着自己唯一的珍宝。

“算了，你现在上到南府巷的据来。”

“这些仅仅是个人臆测，但顾上校份特殊，常伴将军侧。事关您的安危，请您勿怪属下僭越冒犯。”

“属下不敢怀疑顾上校的忠心，只是，太过净清白，就显得刻意，更像是在……有意隐藏什么。”

挂了电话，谢铮敛起笑意，凝神看向手边的一份纸张，边角褶皱翘起，盘旋着纠结不清的皱痕，可见已被翻来覆去浏览多次。最上面附着照片，眉温和，相貌端秀，发鬓梳得一丝不苟，正是他的枕边人——顾叶白。

难，谢铮已经对她起了疑？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这异样如鲠在，他未曾察觉，或者说，在潜意识里不愿察觉。直到今日急抓捕时，他方才惊觉，自己竟是有意无意地避开了顾叶白。

“他……从未跟我提起过。”顾叶白喃喃如自语，一沁冰凉的战栗悄然爬上她的脊背：

理智告诉他，仅凭几分无端的揣测，不该无缘无故地对她横加猜忌，这对她不公平，对他们的情也是损耗。可谢铮总有一隐隐约约的觉，浅淡到近乎透明，可却如鬼魅飘般难以摆脱。就像是生锈斑驳的锁，上了一把不对的钥匙，齿艰涩扭动间，令人牙酸的“咯吱”声，带着割裂错的怪异。

他的叶白，跟那个人不一样，她不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