鸾枝心里便顿地往下沉了一沉，兀自捺着一分勇气迎上老太太的目光：“原也是不该的。只是先前在场那次，县府孟夫人认了妾妹妹，让妾得空些桂酥送去给她尝尝。可巧家里了这样的大事，妾便想起来她父亲乃是朝

画端着盆来，嘻嘻笑：“少，园里派过年的儿呢，大夫人让每个院里的都过去挑。婢挑了一盆小金桔，你瞧，多喜庆呀。”

“是。”画把盆往桌心一放，见鸾枝穿鞋下床，又调眨了眨睛：“早上听说少爷捎信回来了，少可是要些什么好吃的让听差捎去京城？”暗自思想，婆们说的果然没错，那事儿果然是让女人又又恨的。瞧，昨天少才恨着少爷，早上又想他想成了这般失魂落魄。

梨香正神游象外呢，被少猛然一坐，吓得魂儿都晃了一晃，连忙“诶诶”应着去。

一早上在小灶上忙着蒸蒸炸炸，等到晌午的时候便来一笼儿的桂桃酥，让桂婆端了几碟送去两房夫人还有三院里，剩下的便装小盒，再亲自端着一碟到了北院老太太的上房。

这会儿看着鸾枝嫣粉粉的脸颊，终于有些信了婆们的闲话，想当初刚来的时候，恁的一朵青涩小，如今却采补、让自个孙浇得如那殷商妲己丽；可他沈家呢，却频频不断的破财多灾……

儿桃芝麻过来，再捎一瓶好儿的槐。”

怕不就是个隐匿的克星，来日定要再让那瞎重算一算！

颗颗小指甲盖大小的金果儿，看起来倒真是讨喜的，这是个伶俐的丫，办什么事情总让人特别的舒坦。鸾枝指了指红木圆桌：“就放那边吧，还能晒着太。”

娘家带来的红木小箱打开，满满一盒晒了的桂，清芬扑鼻。

“哪里是给他…便是他当真被抓牢里关了，我也不肯再给他一吃的。”鸾枝低着，把绣鞋儿扣脚后跟。

鸾枝哪里晓得老太太在想些甚么，一心记挂着要门，只是攥着帕安静静地坐着，怕被这明的小脚老太看穿。

闺女嫁人了，从此就是别人家的，天南地北，连他日亲娘归去，怕是都不得在坟前烧上一纸。鸾枝不愿让阿娘把沈家下聘的银费，那是她能留给家里的最后供给。阿娘晓得她心里苦，只是抹着泪求她不要恨，把秋天晒的桂送了她满满一盒嫁妆，说闻一闻，梦里就能到家。她后来闻过，没有用。还不如陀罗香膏，想去哪里就飞去哪里。

沁鼻的酥香味儿，勾得人把打开。老太太却只是着烟嘴不说话，也不去拿了去吃，只把一双锐利的睛直勾勾地在鸾枝上扫量。心情正不好呢，一大早收到孙的来信，晓得形势十分之不好，除却到挪银补工钱外，怕是还免不了抓几个人、吃几日牢狱之灾……然而谁人愿意去吃？谁都不愿意！

久久的，老太太终于悠悠吐一缕长烟：“你丈夫这才前脚刚走，后脚你就要门……你可晓得我们这样的人家，姨是轻易不得大门的。”却不是真问她，语气也没有半丝温度。

“嘻，少就嘴心。”画调着鬼脸，因见隔院里的小木工在屋檐上冲自己招呼，连忙羞红着脸悄悄退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