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破了天也不过是个兔儿，真会吃人不成？”

兔儿擅读人心，昆仑所负的信仰之力，足够凡人寥落如梭的一生里所图所盼的梦成为真实。郁郁寡的大师们有时愿意大发些慈悲，叫无长的凡人们抱持着最韧忠贞的苦心，多上几趟山来，求个胖娃娃回去，求个俏郎君回去，求个金元宝回去。

，还有什么趣味的？ ”

说起来缘分不浅，这怪最早是如罪的命契灵兽，与他一般年岁，自小儿里同吃同住，情谊厚。开蒙后得知圣女事迹，大受震动，再见其主无动于衷竟是认同这般禽兽不如的行径。

都是些昆仑上富余的孽，布施了去，挥散了去，昆仑不减不灭，凡人们添多了无数欣喜。

守玉孤客旅，又失了向导，如何能不误解——自说自话地在陌生女上下标记，怪不得这兔儿不讨喜，它竟比真正的男更傲慢，不知是跟着谁人学坏了。

他临走时在她额前下的红，自他血取来一，本门师兄弟识得他气息，当不敢慢待，寻常修士妖知其妙法厉害，亦不敢造次。守玉不知许多理，只知也是被昆仑一同保着的无辜贵客，也不十分惧怕。

她久不在现世，有的是她不知的新鲜——那本是有十二尺，重有二百九十斤极结实的一只兔，极乖张，平生所便是把误领地的，无论是人是妖怪全变个兔耳朵。兔儿长日无趣，以此消磨取乐。

兔原以为他一凡人立足颇多磨难，便也顾不上投契心，只保全其命声名，一如所有灵兽灵。

一句话说来壮足了胆气，就敢往那叵测的草地里脚去，还好没叫咬着，虽是看不清路，到底方位不曾变改，生门转不死地里，脚底下的泥泞糊涂就不足挂齿，只消望定的方向，迈开步走下去就是。

自说自话着，就要从来路返回，可谁知就耽搁了百多字儿的功夫，山之下被众人来往踩踏来的一条小路竟就湮没在无边的草甸之下，再寻不着一星土坷垃。

壮着胆走了半盏茶的功夫，都无差错，到能看见如罪布置的静室的屋檐角，提着许久了一气就松下来了，这一松不要，跟着迈去的这一步就再也踩不到实地上。

每每有女香客上山祈福，便不知不觉将人化个兔形，以昭彰其派威势，好像宣告这位上山陈情的施主是它个兔罩着的。若不是两个长耳朵上山去再两个长耳朵下山来，兔是不怕打将上去的。心诚的女香客们察觉不变化，心事重重上山来，再照样心事重重下山去。

她这么念着再想要游玩的兴致就败坏了大半，“这人生地不熟的，逛了许久也够了，不如回去躺着是正经，再不知撞上什么，白得个兔儿耳朵又惹麻烦。”

也不止捉女香客。凡人们的快乐，兔不大明白，偶尔觉得他们愚不可及，凡人们上山来下山去，为着消磨路漫漫望不见的艰辛，翻腾来层不穷的俏话，结伴同行，追逐打闹，损到祖宗十八代无颜无面，居然是为着求个旺盛香火，以将这一条灵巧千秋万代地传承下去。

守玉稳住心神，四下一打量，便知是遭了暗算，她及额间的红，探得其上灵气尚且郁，如罪既是要她留着破戒，是了必要的安全保障的。

兔常常听着得趣，也有了自娱自乐的方式，说书玩闹，最好着它兔家样貌，三嘴就算了，白耳朵短尾是不能少了的，凡人们不生灵，也察觉不来这样的变化，他只学会了一方式，多年如一日地践行模仿成果，送他们上山来，再下山去。

几次三番的贬低嘲笑，兔的怜悯也是于真心，哪里容得下这样的诋毁辱没？再一次的不而散里，兔终于爆发，以十分兽里突发的几星善心推翻他长久的冷情，一主人一灵，斗得很是难堪。有门中长老面数次调和，谈到最后竟是一次比一次更不留情面，争斗无数，好好的两个就结成了死对。那兔儿更是愤而反目，散去大半修为与他解契分，却没天海远去逍遥，偏在昆仑山脚立下门。

那圣女之苦命犹如浮萍潦倒难依，凭了副媚韧的骨，百折不挠的苦心，以真实投虚幻婆娑镜，度化千千万罗汉真人，居功甚伟，三言两语难以叙述。

兔不曾闹人命官司，可是昆仑与它恶，怕断了香火，便隐去许多真相，只把他当个作恶多端地妖宣传。

不料其主如罪享有天之骄的待遇，真就托大自以为凭了副臭真可为天护佑，只把那女依依经营，来的胭脂红粉试炼镜看作下品，常常不放在心上。

“要是阿材在就好了，还能有个说话的。”

茂盛的草甸上满开晶莹的紫小，像是幼童的眸一般灵动，盯着看久了，平坦的草甸竟能作起伏动之状。

守玉一脚踏空，朝下栽去，整个人掉了个个儿，无依无凭地下坠，下坠。世界再次变得纷繁颠倒，就像她来时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