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梅洛彼得堡的公爵大人喜欢喝茶，这是水下人尽皆知的事情。

公爵大人总要到沫芒宫去汇报工作，这是水上人尽皆知的事情。

人们不知道的是，莱欧斯利还总喜欢假借送公文的名义，到沫芒宫去“打扰”最高审判官大人工作。

比如，旁敲侧击地劝那维莱特大人喝茶。

“梅洛彼得堡近日发生了骚动，有不少犯人在抗议你审判不公呢。”莱欧斯利漫不经心地整理着带来的公文。

“不打算负起责任来吗？审判官大人。还是说，[公正]与谕示裁定枢机一同消逝了？”

他满意地看到那维莱特眼角闪过一丝诧异和慌乱，起身离开办公桌一脸认真地试图向他询问情况。

可惜那维莱特刚开口，口腔内就被措不及防地渡入一口浓茶，对审判官来说过于浓烈的茶叶味呛得他皱起眉，后腰却被抵在桌沿动弹不得。

“大审判官不爱喝茶，不就是[审判]了茶叶有罪嘛。包括我在内，水下可有不少人为此烦恼呢。你说，是不是该负责？”

莱欧斯利轻笑着，欣赏他的审判官大人眼角因咳嗽而浮上的一抹绯红，粗糙的指腹抚过眼前人湿润的唇，按着后颈又一次吻了上去。

“诡辩...唔！”

2

那维莱特有些苦恼。

趁着难得的假期，他脑海中想到的第一件事便是去海沫村看望美露莘们。

是自己对海沫村的关注太少了么...为什么这里的语言发生了如此大的变化...

“好久不见。在这里生活得好吗？”

“珀西芙！十分很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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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我不是很理解...这是什么流行的交流方式吗？”

那维莱特有些怀疑她们受了某位眷属的影响。

“珀西芙～美露莘，美露莘，美露莘，伊黎耶，邦邦！”

“珀西芙，十分很开心。大家，十分很开心！”

他想他大概明白了。有只不善交流的龙蜥，意料之外的很喜欢交朋友呢。

“那维莱特大人，海沫村，左，左，右，颜料，邦邦？”

平日里不苟言笑的最高审判官，此刻笑得像是冬日暖阳里的柔灯铃，予取予求似的迈步跟上一蹦一跳的美露莘们。

真拿她们没办法。

3

那维莱特很喜欢淋雨，他享受被雨水包围的感觉。

百川终将汇入大海，来自天空的降雨自然也不例外。

雨水是自由的，相对于枫丹大湖的洋流的澎拜激荡，它有种别样的味道。

延绵至天边的乌云滚滚而来，是在送它的孩子们归家啊。不同的水里蕴藏着不同的思绪，溶进了不同的情感。

至于雨水，那维莱特想。

当雨滴滚过面颊，流过柔顺的发梢直至滴落大地，一种如同初生时分近乎宁静的暖意便将他包围。

并非人类客观层面上，温度的冷暖。

仿佛水龙的心脏无形中与胎海相连，而自由着流动着裹挟全身的雨水是沟通他与它之间的信息。

这很微妙，那维莱特常常如此思考，却如同无数内心的疑问一般，雾里看花，答案就在不远处，却看不真切。

或许，是[情感]吗？

谁知道呢。也许再走过几个路口，也许再品上几杯纳塔的水。他终将明白的。

于是，那维莱特释怀了。

他抬头欣赏那雨滴落的身姿，闭眼任由凉意触及额头。

枫丹与枫丹之外的、全世界的一切的一切，在某一瞬间、某种程度上——

都溶进了这场雨里，汇入大海啊。

...真好。

4

[四十个冬天埋葬了火，四十个夏天沸腾了海。]

沙砾堆积淹没生的洪流，无边黄土，无尽哀鸣。

风悲愤地呐喊，奏响杀戮的哀歌。

漩涡是大地的瞳孔，向上的裹挟苦难，向下的坠入深渊。

幻梦，自晨曦的降临中诞生。

晶莹的星翩飞为其雀跃，深邃的潮翻涌因而起舞。

于是祂终结，嘶哑彻骨，震颤世界。

流逝，陨落；悚然，惊惧。

最终不言，最终沉寂。

请尽情哀悼！请尽情狂舞！黑白交错，无人看清本来面貌。

凝视吧，端详吧。

王冠掉落，裙摆飘飞。

自负者端坐，余光已跻身黑暗。

可还魇足？可还亵渎？

血干涸，泪流尽，无人应。

唯余，永恒常在。

——敬以此，献给死去的第一任水龙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