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成蹊翻动着手上厚厚的账本，对那些密密麻麻的数字是既无情又看不懂，恨不得一撞死在上面。要是大哥在的话，他何苦要把大好青浪费在这些枯燥的东西上？想到孟怀章，他瘪瘪嘴，似乎又想要哭来。如今大哥没了，他爸爸又不好，全家的生计压在他稚的肩膀上，孟成蹊觉得沉重极了，而且心慌慌的，完全没有搞定这档事的信心。

孟成蹊被他柔声细语的杀人计划吓得一个激灵，乖乖闭上了睛。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他一动不动躺了二十分钟，鼻尖闻着枕间清淡的皂香，上凉风习习，他到十分安心舒适，竟真的沉沉睡了过去。

这天，棉纱厂终于迎来了第一个询价者——日本人沟健二郎，孟成蹊不甚情地会见了他。沟健二郎生了一张毫无特的圆脸，除了鼻下面那一小撮板刷胡，整张脸再没有令人印象刻的。他不像一般日本人那样矮小，但也不算特别，一切都是中规中矩的，很适合淹没在人堆里。

孟成蹊嗤笑一声，说：“涂延，你什么意思啊？我在自己家都睡不好，换了你家的床就能睡好了？”

沟健二郎像个尽职的理员一样，仔仔细细在工厂内审视一圈，各个角落都没放过，还检查了机的损毁状况，然后微微笑着跟孟成蹊说：“孟君，这些机毁坏得很严重啊。”

涂延给他上盖了条透气的巾毯，怕电扇声音吵，坐在边上拿一把扇给他扇风，语气慈祥：“睡吧，试试这药灵不灵，如果没用，我回就把那洋鬼宰了，尸拿去喂狗。”

“不是，我是怕你睡不安稳，这里有我守着，不让人吵你。”涂延倒是答得满脸诚恳。

孟重迁因为遭受接连的打击，激发了哮的老病，成天到不上气，只能窝在家中氧静养，对那些繁重的工作实在是有心无力。也不需要矮里将军了，孟成蹊成了家中唯一可用的男丁，他再不情愿，总不至于把养家的重任推给还在念书的孟楚仪，只能苦着脸劳碌奔波起来。

“这大白天的，我可能睡不着。”他不安地嘟哝了一句。

孟成蹊看他对自己关怀备至不是假的，心里到的，便走到床边脱掉鞋袜，一下躺倒在了床上。

涂延千恩万谢的拜别医生，带了梦成蹊火速往自己家里赶。他领了孟成蹊了一间收拾好的客房，叫仆人端来一杯开，倒一粒白的小药递给孟成蹊，看着他把药吞了。然后他把窗帘一拉门一闭，让孟成蹊去床上躺好。

有了这灵丹妙药，孟成蹊每天都能一觉睡到天亮，几天下来便恢复了先前光的白状态。等神力一养起来，他不得不开始接手家中的生意。

不懂装懂地查完洋行的账目，孟成蹊着手理父亲目前最在意的心腹大患——棉纱厂。有了孟怀章的悲剧，这家染了亲人鲜血的工厂孟家人是再经营不下去了，只好转手卖给别人。但中国人都讲究迷信，一爿引那么多条人命的厂，在众人看来总归太不吉利，以至于消息放去好些天，棉纱厂依旧无人问津。孟成蹊把库存低价清了去，车间里的机在事发那天也毁了大半，剩下的那些折了旧，多少还值钱，加上厂房是完好的，他觉得卖个十五万大洋不是问题。

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