蕴珊低着，双眸一次都没抬起来过。礼节，如此倒是十分恭敬有礼，可总给人以拒人千里之外的气氛。

“天命难违，你我到哪儿说理去！若有能说理的地方，我也想去说理！难说通了这个理，你就不用了？蕴珊，你放过你自己也放过我吧，我没用，我惹得起你惹不起皇上，行不行？我承认我就是个懦夫，我……”

最后两太后问他意向如何，所有人屏气凝息等他发落，他得意地笑了：“朕选阿鲁特氏。”

“没什么见不得人的……”蕴珊两泪，拉住他衣袖：“那你同我去，叫我的阿玛额娘、你的阿玛额娘都知咱们在这相见。走，咱们去，叫所有人知咱们今夜在这相见……”

如此，反倒可以了。

“疯？什么是疯？我怎么就疯了？当初是谁先开始的，是谁隔三差五差人送了东西来，是谁三番两次偷偷跑来见我又带我去，是谁红白牙说中意我、长大了想娶我，是谁……我要拿你送的那些东西来，咱们寻个人来评评理！”

听到此，蕴珊的泪如洪决堤，抬手重重甩了他一耳光：“你怎么能说他是懦夫。”她指着自己的心：“你怎么能把他在我心里给杀死了——你混！”

他脏了他们的所有情分。他让她觉得恶心。他恶心，曾对他动心的她自己也恶心。

慈禧太后指着富察氏向皇帝笑：“皇帝看看，这玉洁的模样儿生得可真俊。”

阿鲁特·蕴珊，你自诩聪明，这么多年一腔痴情，竟都付与了一个这样的人，你竟是如此有无珠。蕴珊脸红了又白，缓缓漾一个苦笑，起，走近几步，贴着他，直直望住他睛，指着自己：“我现是‘皇上的女人’？那你现在是在什么？和皇上的女人幽会、私通？”

越通透，越寒心。

然而皇帝置若罔闻，双笑，只痴痴盯着右手边的阿鲁特氏。

不必再折腾。心已经死了，死心的人走一座活死人墓，也不会觉得怎样。

不想载濓冲而一句：“你现是皇上的女人，我带走了你，我家人岂不都要被摘了黄带送去宁古塔充军？”

同治十一年初，八旗选秀，最后选秀女五人。五人中，将有一人为后，四人为妃。

但她越是如此，皇帝越觉得有趣。

旁边太监总李连英赔笑跟上捧场：“启禀太后娘娘、启禀皇上，以才看，模样儿倒有些和太后娘娘您相似哩！一看便知是菩萨保佑、有大福气的，命中注定和太后娘娘有婆媳缘分。”一通拍得慈禧很是熨帖。

“珊珊！你不要拉拉扯扯的，这，这成何统……你是大家闺秀，我是宗室弟，你不要疯了。”

“你……”看动静越来越大，载濓捂着面颊，心想不如现在立刻回府，最多编个谎话说被蜂蜇了脸，若再在此耽搁下去，不说什么恐怕蕴珊都不会听，若她再继续闹，事情不好收场，忙佯怒：“你竟打我，这谁敢娶！”说罢扭大步离去。

慈安太后忙也替蕴珊说了几句好话，赞她知书达礼、端庄大方。

载濓的面被她戳破，后知后觉为自己的话到羞愧，支吾：“你是贞洁女儿家，话怎说得这样难听，你我何时‘私通’来。这次相见，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算不得‘幽会’。”

这一晚，她把过去的所有纪念砸得粉碎。

有脚，只要安顿下，总能给自己挣饭吃，纵然没有锦衣玉，纵然要吃糠咽菜，颠沛离，我也跟你。”她知自己的想法天真至极，但她总想着搏一搏，不到最后一刻，她不想认命。

他最后的这心思算计，蕴珊看得通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