载淳：“我记下了，还有呢？”

他抱她，吻她，疼她。他什么事都想听她说，什么事都想告诉她。她若受了慈禧太后的气，一旦他听说了，要么给她撑腰，要么便在别给她找回补偿。

载淳虽然不读书，但心思却乖觉灵透，蕴珊走神，他如何看不？而且他一猜便猜着了七八成。他有些气，又有些愤愤地说：“打明儿起，朕赏你的小东西小玩意儿，赏你的就是赏你的，你谢恩就是，不许推拒。”

直接告诉载淳，他恐怕是不会听……再劝，或许他又要想到载濓那里去。在这里，她已经四面树敌，若再失了皇帝的心，她便无路可走了。

从那日起，储秀从皇帝那收的小玩意儿便没停过：珊瑚金丝手串、百宝嵌西洋八音盒、玳瑁镶珠石珊瑚松鼠纹扁方、牙编绣兰团扇、梅犀角杯，奇巧件，连同扑腾的金鹦鹉、会说人话会唱曲儿的蓝眉八哥、新奇的郁金香，般上午下午不停地送来。

“你在娘家时都不玩什么？”

“皇上在上书房读书，在养心殿理政，看来是不专心的，否则怎么能想起赏赐东西来？”她心里暗叹，却无从叹给别人听。

蕴珊想了想：“其它好像没什么特别的。”

唯有载淳，他是有心的，他的心在动，里面奔着血。

蕴珊摇，笑：“我是个无聊的人。除了看看书写写字，在家里没什么好。”

说是被他“骗”，蕴珊心里其实隐隐约约也舍不得他。他就在门外，是活生生的，洋洋的，带来无限快乐的。这里……蕴珊常常觉得是个葬岗，日影下到晃来晃去的都是死人，有的是先代遗留的亡魂，有的年纪轻轻看起来是活的，可又仿佛行尸走一般。

或许因为他是天的缘故，他护着她，让她尽可能自由地活着。他虽然没有满腹经纶，他幼稚轻率不成熟，可他的心是真的，他说的话是真的，他的事也都是真的。

同样的话，她恍惚间想起好像也曾对载濓说过，那时载濓说，“因你这个人本有趣，自然不必从别的地方寻些趣味”。

他突然着恼，蕴珊有些心虚，忙抱着他笑：“是，臣妾谢皇上的恩典，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听得载淳：“那又何妨？我带你玩，我教你。”

下人们？不能，不合适。两位皇太后？更加不能，这么像是将载淳卖一般。后其它嫔妃？皇帝这一样样赏赐明晃晃走街串巷正扎着她们的，蕴珊回避都回避不及，怎么能挑来说，仿佛刻意炫耀一般招人恨。

蕴珊也曾闭门撵他，可他总有办法骗得她开门留他。

大婚时纳的一后四妃，在皇帝中仿佛只有一位皇后是真实存在。

珣嫔因是皇后的亲姑姑，偶尔分得一圣眷，与珣嫔同住景仁的瑜嫔也有幸沾得几滴雨，瑨贵人则因与慧妃同居永和，从没在天黑之后见过皇帝的样。

载淳胡闹去军，把军中扰得底儿朝天，便没说。

今昔两人一对比，蕴珊心底不免苍凉，但转念想起载濓怎样伤了她的心，便决意不去想他。

蕴珊也曾劝过“雨均沾”的话，但载淳只当是耳旁风，早起时嘴里答应着，晚上脚步便又来。

意难平在所难免，但世间事本就难十全十。

皇帝自从大婚，除了逢一些先帝后忌日时斋戒独宿外，几乎夜夜宿在储秀。

她香香，这么抱着他，靠在他上，在他肩膀，载淳的气便消了一。年轻气盛，气上来得快，下得也快。

她愿意作为妻，像个年长两岁的一般，陪伴他，引导他，慢慢等他长成更加天立地的君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