载淳显然尚无太多反抗太后的觉悟,听她这么说,他便依了,说道:“那我去你姑姑那里坐坐。”
恭送御驾离去,蕴珊立在庭中,无尽怅然。
前世推开他时,她尚未爱他,他不留宿,于她而言是解脱。时移境迁,再这么送他走,她心底无尽苍凉。只能宽慰自己说,现在一时分离,是为了将来的长久。
可难过毕竟是难过。就算想得再明白透彻,难过依旧是难过。
这一世,载淳没有将储秀宫由二进改为四进。或许是因为少了宫外的初遇,他情分没有那么浓,没有那么强烈的要取悦她的欲/望。
但确实拔去兰草,种了许多梅花。只是九月未到花期,还没有开。
在旧寝殿里,她一个人恐怕是睡不着的。蕴珊叫人取了一把躺椅来,放在海棠树下。她盖一张骆驼绒毯,卧在树下,透过茂盛的枝桠,去看天上一轮圆月。
十五的月亮十六圆,深邃无垠的夜空中只这一盘,皎洁莹亮,光辉灿烂。
我寄秋心与明月,刻骨相思知不知?
因自从重生以来便睡得浅,第二日天刚亮蕴珊便被淡淡晨光照醒,醒来却见载淳坐在一旁。
蕴珊犹睡得头脑朦胧,看见他,仍是先欣喜地笑,定一定神,才猛然醒觉,慌忙起身欲行礼,载淳忙按住了,命免礼。蕴珊又问:“现是什么时辰?皇上怎么一早就来了?”朝雾尚未散去,空气还湿漉漉的。天际还是东边一片红里透白,西边犹有一片蓝莹莹的黑。
“当差的下人们也不知道劝着些,在院子里就睡了,不怕夜露寒凉么。”载淳抱起她,回倚梅轩里去,将她放在床上,又将她连同毯子一同抱住,埋头在她肩窝,静静没有说话。
“皇上?”蕴珊不解地问。
“昨晚一直在想你。”他说:“所以天一亮就来了。”
“姑姑——珣嫔……”蕴珊道:“不合皇上意么?”
“她没有不好。”载淳道:“可我还是想你。”
我也想你。
但是蕴珊没有说出口。
她轻轻回抱着他,说道:“皇上,将随行来的,还有我储秀宫今晨当值的人都撵出宫去,别让他们散了消息,然后皇上趁没多少人察觉,快回景仁宫罢。”
“你就那么怕太后厌你——你就不怕我厌你么?还是你只顾娘家的人,不顾我?”载淳松开她。
却恰好看见了她双眼含着的泪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