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娥见大势已去，只得认命，一边偷瞄陶守信的脸一边说话。

“我不听你们怎么说，我只看你们是怎么！你们不要哭，该哭的人是我和南风。你们也不需要解释，我和南风都不是傻。

说什么政治要求上！为什么我在家的时候陶悠半个字不提？我找关系确定下乡地的时候陶悠不说，偏要等我离家才跑去修改到邻省的秀峰山农场？

从来没有被人如此鞭打过灵魂，从来没有被诛过心！这觉，就仿佛自己被剥得一二净，捆绑在台之上，接受来自四面八方的审判。

我没有追究她故意换到艰苦农场、假意摔断骨逃避上山下乡的责任，已经是仁之义尽，九年时光，我错疼了她一场！”

冯娥扑通一声便跪倒在陶守信脚边，哀求：“不不不，我不去，我就在这里住着，您工作忙，又不会饭，我要侍候您一辈。”

读书人认死理，陶守信一旦绝情起来，那便是六亲不认。

舒服日过惯了，冯娥与陶悠完全没有想到会有被揭穿的一刻。她们错看了陶守信，以为他是个温和、无争之人，哪怕知她们犯了错也会包容、妥协。

在陶南风看过的那本书里，陶守信收到女儿去世的消息，自责懊悔，一夜白，决不再与陶悠、冯娥来往，独自搬离教授楼，一个个孤零零找了间宿舍住下。若不是因为冯娥又哭又闹纠缠不休，他恐怕早就与她离婚。

你们就是算计我的南风善良、老实、肯吃亏，你们就是想趁着我不在家偷偷把她赶去！你们连我唯一的血脉都容不下，还想落个好名声……我呸！蛇蝎心！”

陶守信字字似刀，直指心，锋利无比。

听到这里，冯娥与陶悠都傻了。

或许是陶悠

我……我怕你怪我，不敢告诉你。瞒着你，这是我的错，我的错！等南风回来我给她磕，求她原谅，好不好？”

“爸，从我十岁走这个家门，您在我手心里放上一颗果糖，我就认定你是我的父亲，会一辈孝敬您、照顾您，我没有故意害南风，我怎么可能害南风呢？她是我最亲的妹妹，手足情、一起上学一起写作业的妹妹啊。”

说什么不知摔断了手可以晚一再去！你和知青办的刘主任私下里商量的时候可是什么都一清二楚！

只要一想到女儿在农场所受的苦，只要一想到女儿在家中所受的冷暴力，他便怒不可遏。连礼义廉耻都不要的人，也和自己生活在一起？

我也不知可以晚一再去啊，前能够依靠的人只有南风，就只有央求她去。多谢南风理解，替了陶悠的名额去农场，但是我心里有愧！

“陶老师，让陶悠搬去可以，毕竟她也已经十八、九，总是要嫁人的。可是改姓……您就当可怜可怜这苦命的孩，先放一放吧。

陶悠也跟着跪倒，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爸，爸！我也不走，我就在这里陪着您，您就是我的亲爸！”

“陶悠本不是我的亲生女儿，把你养到十八岁，供你读书、安排好的工作，我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南风既然回家了，那陶悠就搬去住。南风在农场受了一年半的苦，陶悠也别想在家里享福！”

陶守信态度决，不为所动：“冯娥你当年护我书籍有恩，我允你在这里继续居住。但陶悠以怨报德，我一分钟都不愿意看到她！让她搬去，改回本姓，我不认她这个女儿。

“不不不，爸，求求你，我不改姓，我不改姓，你就是我的爸爸，我只认您这一个爸爸……”陶悠一听让她改姓，吓得魂飞魄散，哭得声嘶力竭，苦苦哀求。

臭、烂番茄、破鞋、唾沫……腌臜的东西尽数砸过来，让人无地自容。

陶守信心中已经有了计较，本听不去这些漂亮的话语。

最后啐的那一，冯娥与陶悠脸一一地生疼。

陶悠慌忙扶住母亲，也哭了起来。

“冯娥同志，你现在学校印刷厂工作，有工资、退休金，养活自己没有问题。你如果愿意在这个屋里住着，我不反对；如果想跟陶悠一起生活，我也同意。”

说到后来，冯娥上气不接下气，面煞白，看着站都站不稳了。

当年她到您边的时候，上就没一块好，被她亲爸打得连话都不敢说，好不容易您给了她一份安稳生活，她姓了八年的陶，何必再去改？又有什么理由改？求求您大人大量，就饶了她这一回吧。”

陶守信是个正直刚的人。

陶守信并不是蠢人，他思想清晰、思维锐、见多识广，他只是太过善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