岐山　珏园

“姬先生，我家小姐有请。”

水景园内，正坐在六角亭内赏鱼的姬旻点了点头，示意推着轮椅的佣人跟上王家的保姆。

轮椅滚在鹅卵石路上，发出轻微声响。园林内的景观错落有致，植被搭配协和，姬旻开口，声音沙哑苍老：“这园林，王小姐没少费心思养护吧。”

“姬先生真是好眼力。”保姆笑着回答，“我家小姐最爱水景，这水景园内的每一棵植株，每一条锦鲤都是她亲自挑选的。”

姬旻笑了笑，“王小姐才情出众，我早有耳闻。”

后园的假山隐蔽处，是一处小的祠堂。保姆介绍着：“祠堂里供奉着王家的列位先祖，只不过到了小姐这里，她却不喜欢后园里整日传来的香火味，于是又新修了处假山遮掩。”

姬旻颔首，祠堂的白墙脱落斑驳，显得颓然破败，与一山之外静谧幽静的园林截然相反，屋檐下还有一处燕窝，里头的几只雏燕张大了嘴巴，正嗷嗷待哺。

张扬而恣意，叛逆且随性。如果与之相处不好，还会有很大的反噬。

姬旻收回目光，跟着保姆从偏门进到了里厅。

里厅的布置与外面截然不同，奢华的欧式家具，复古的吊灯，墙上一排排油画的正中间挂着王珉之的毕业照，地上铺着的是柔软的地毯，踩上去几乎无声。

王珉之正坐在沙发上，穿着一件深绿色的旗袍，手指不熟练地摆弄着桌上的茶具。

姬旻扫了一眼，确认那格格不入的中式茶具一定是刚摆出来的。

“姬先生，久仰大名。”王珉之的声音清脆悦耳，她抬起头，一双明亮的眼睛直视着姬旻。

周围的仆人们都识趣地一一关门离开，空旷的房间顿时只余他们两人。

姬旻笑了笑，道：“今日一见，王小姐倒是比电话里更直率些。”

“请。”王珉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然后提起茶壶给姬旻倒了杯茶。

姬旻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道：“好茶。”

“是好茶，但是我这手艺不佳，委屈了茶叶。”王珉之自谦道。

“王小姐过谦了。”姬旻放下茶杯，直视着王珉之的眼睛，“既然王小姐也知道我为何而来，那我就直奔主题了。”

王珉之的身体微微一颤，像是精致成熟的面具裂出了一丝缝隙，但又很快平滑地自愈了。

她唇角微扬，轻轻一笑，道：“昨日，岐山拍卖会上大法官不幸摔倒身亡一事，审判院已做出正式结案，判定为意外。”

“确实如此。”姬旻颔首表示赞同，“王小姐应该也有所耳闻，大法官的两位千金，因对审判结果心生不满，已在媒体上公开发声，质疑判决，并要求重新调查。”

见到王珉之颔首，姬旻的唇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继续道：“或许王小姐尚未知晓，今晨，谢芩与谢玲在前往审判院途中，不幸遭遇车祸。谢芩当场离世，而谢玲此刻仍在ICU内生死未卜。”

王珉之的手一颤，杯中茶水四溅。她猛然站起，紧抓住姬旻的衣领，怒不可遏地道：“我们不是说好……”

“嘘。”姬旻伸出食指，轻轻抵在王珉之的唇上，语气中满是讥讽，“王小姐，现在是法治社会，不是你们家族的一言堂。更何况，那只是一场不幸的交通事故，与我又有何干系呢？”

王珉之的脸色瞬间惨白，她紧盯着姬旻，良久才缓缓松开手，两腿无力地后退几步，瘫倒在椅子上。

“姬旻，你……你会毁了谢家。”

“我不过是锦上添花罢了。”姬旻摇了摇头，淡然道，“不过你放心，大法官的儿子，我会如约给你的。”

可是，如果他知道他因为我而家破人亡，又会怎么对我呢？王珉之闭上眼睛，心中涌上一股难言的恍惚。记忆里，谢虞的白衬衫又一次拂过她的脸颊，像是雨后泪湖边清新的泥土，像是初夏微风中轻拂的柳絮。那些温柔的触感，如同梦境般遥远而又真实。

然而再睁眼，姬旻却只在她的眼中看到了决绝和漠然。

“王小姐，愿你喜欢你的战利品。”姬旻举起茶杯，以茶代酒，向她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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