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大祭司低低叹了气，也不说什么别的：“……但请殿下看他一片赤诚，衷心侍主的份上，从轻发落。”

二祭司骨里是个再板正规矩不过的人，楚明姣一来，就像一捧油毫无征兆地浇到了风平浪静的锅里，霎时噼里啪啦炸起来，闹得四溅，澜顿生。

见江承函现，两人收敛神情，同时拱手作揖：“问殿下安。”

他指腹从钿上拂过去，带着独有的冰霜气，想了想，将剩下没盘在发髻里的发丝拧分成十几，慢慢织成灵秀的辫，从耳际垂到腰间，再用发绳逐一收尾。

殿内霎时静得可怕。

这个人和从前相比，无疑变了许多，可总有那么一时半刻，给她的觉是熟悉且久违的。

“大祭司，若无要事回禀，你暂退下。”比起少年神嗣，今时今日已然完全成长起来的神灵无疑更叫人捉摸不透，很多时候，即便是对待臣下，江承函也如风细雨般，得上这世间一切温柔的词汇。

二祭司腰又从善如地弓了下去，实际上，在来大殿之前，他已经被大祭司捉着耳提面命地训斥责怪过。

比如再次澜河的那个风雪夜里，又比如现在。

天渐晚，华灯初上，江承函从终于被哄得消脾气的大小房间里走来，转拂开一个空间裂隙，到了神主殿正殿。

楚家女平素嘻嘻哈哈的带着边人一通搞，没个正行惯了，本没半神后应该有的样。而他在神主殿位权重多年，掌生杀大权，一而再再而三地面对这不常理牌的挑衅，再加上楚明姣那张嘴，于是今日失控了。

说罢，他丢给二祭司一个自求多福的神，拄着龙拐杖，佝偻着背踏了殿门。

有拿不准二祭司会因此事受到怎样的责罚。

殿内布置得极尽考究，垂珠帘半挂半掩，十六扇山屏风横向排开，沥粉贴金的和玺彩画挂在悬梁横幅上，旷远开阔的屋，是被分割为无数四四方方的小块藻井。这样的陈设太庄重端方，甫一门，便给人难以息的滞涩压迫。

===

最后，他看着镜中的人，：“很衬你。”

这人呐，一但心里对某个人存了成见，就是从上到下，求疵，哪哪都不满意。他迫切地想把这个不稳定因素驱逐澜河与江承函的边。

楚明姣胡地了脸，好像要将心里那无名烦躁和火气通通散，半晌，她动了动嘴角，扯个状似满意的笑来，慢慢回答了他之前的问询：“贴。我要梅样的。”

“殿下，臣知错。”

楚明姣心思兜兜转转不知飞到了哪，闻言只是从鼻里应了一声，三两息后，她用袖扫开桌面上堆起的黄金明珠，脸慢慢埋了下去，糊不清地松：“你都这么着了……我勉为其难，再住一段时间吧。”

江承函长玉立站在香案前，一雪，眉微凝时，通上下的温柔隽永都内敛着

江承函在两人跟前数十米的距离停下脚步：“起来。”

说起来自己都觉得奇怪，他对楚家女从没任何好，甚至有很明确的直觉。她就是找岔，包藏祸心。

大祭司和二祭司已经在此等候多时。

江承函挑了朵最别致的粘在她眉心，原本皙白柔的肌肤上盛了别样的红，像完的画作上了最为墨重彩的一笔，成了某足以摄人心魄的鲜妍怪，眨间活生香起来。

切，担忧，甚至无可奈何的妥协之意。

这烈的，他实在没法苟同，自然也并不待见。

大祭司与二祭司站直，后者自觉今日这个法失分寸与颜面，没敢抬直视神主，大祭司只得抬起双浑浊的，以一不卑不亢，却足够恭敬的神态往江承函上扫几观察下形势。

可这并不代表，他没有动怒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