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力。他突然醒悟，自己也在这个房间里：因为兰达正看着他，凝视着他，品尝着他，那双眼睛需要看着一样东西。

恶心。他心想，打算找个机会把火把点起来。不管这东西承不承认，火至少是一件有力的武器。那东西仍在絮絮叨叨的：你不想看看我吗？

当然不想！他几乎脱口而出，舌头却慢了半拍：念头比声音跑得更快，轻率地对心灵信号做出了答复。

如同海啸袭来，他被巨力压倒在地。

颜色，形状，质地。他触到了颜色，嗅到了形状，听到了质地。信息。心灵能承载更多信息，哪怕人类只有五种感官，荣恩·荣兹也能叫他们感知到九种感官所体会到的地狱，然而他的感官对于愿灵来说似乎仍然太少，以至于一时间无法分辨自己感知到了什么。

他“看”到了它。

看是个极其不准确的词语。荣恩·荣兹使用的不是视觉，但他确实感知到了它的颜色，它的形状，它的质地。一条苍白的、软趴趴的、腹部生着无数触肢的巨大肉虫填满了整个空间。它肢体大张，如同千万根缆线连通外界，头部是个诡异的多面体，贴满了不同角度的脸，有人类的，有动物的，有火星人的，共同点是不论种族与性别，脸上都挂着静谧柔和的笑容。它不是在他面前，而是同时在面前、后背、侧方、上空，它包围着他，呼吸柔软低沉，声音温和亲切。

你看到我了。

荣恩·荣兹浑身发抖，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他讶异地发现，即使没有被打成粉碎性骨折，自己的腿也能软这幅样子。愿灵还没对他做什么，他就已经挣扎着用屁股挪动着往后退，只想离它远远的。这恐惧完全是非理性的，就好像根植于身体的本能，比曾经的火焰更令人畏怖。一根苍白的触手缠住他的脚腕，只轻轻扯了一下，荣恩·荣兹却尖叫起来，声音细弱颤抖，简直像受惊的小动物。他的一部分自我抽离出来，愕然地凝视自己的恐惧与慌乱，另一部分在发自内心、大脑空白地尖叫。

放开我。他的喉咙里只能发出细微的呜咽，不过心灵还能传达有意义的信息。请求你……拜托……放我走……请、请不要……

你知道答案。它柔声回答，那精神体伸出一根触须轻轻拍打他的脸，令他发出一连串抽泣。精神触手就像没受到任何阻碍一样穿过他的颅骨——它本就不是物质存在。一道心灵振波扩散开来，荣恩勉强支起的上半身立即垮了下去。

黑暗的洞穴内，荣恩·荣兹倒在地上，眼球上翻，浑身痉挛，像对待什么宝物一样死死抱着一根粗糙的木棍，咕哝着意义不明的呓语，过量的唾液从嘴角淌出来。他的双腿死死绞在一起，但浅蓝色的牛仔裤已经晕开大片的湿痕，膀胱与尿道惊恐地抽搐，挤出大股的清液。没什么气味，火星人的身体总能最大限度地利用能量，包括被人体认为是废物与毒素的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