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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是南城富商陆正明纳妾的日子,满府张灯结彩,正厅内的宾客、亲友纷纷向陆老爷贺喜,一派推杯换盏、碟筷碰撞的热闹。
月色朦胧,新房内烛火就着清风摇曳,正坐中间的红装美人在一片静默中不安地转着手里的丝帕。
洞房花烛夜,好紧张……
柳如芸从未想过,她会做妾,还是嫁给一个大自己二十多岁的男子为妾。
三个月前的画面历历在目。
“三娘~”祖母躺着床上,伸出细瘦得皮包骨的手,疼爱地抚摸着她的脸颊。
“哎~”如芸像平常一样回应着祖母的呼唤,只是眼里今日多了一份哀伤。
祖母已经到了弥留之际。
“以后就只剩下你和你爹了,我只希望自己死了,能与你母亲一同在天上保佑你们平静顺遂。”
想到亲人就要离世,豆大的晶莹泪珠从如芸眼底滑落,她几乎不能克制住呜咽,“嫲嫲不说了,爹爹就快到家了。”
她希望祖母能靠着余下不多的力气,支撑到父亲回家,母子再见最后一面。
令人唏嘘的是,祖母在爹爹进门前便断了气,祖母甚至未能听见爹爹撕心裂肺的一声“娘——!!!”
祖母死后,日子却未能如她所愿顺遂无忧,一个接一个的债主持着欠条登门讨债。
父亲满面愁苦,眼里全是桌上交叠的一层欠条 ,这些全是为治祖母的病而欠下的钱。
“欠人家的,肯定是要还的。”柳父喃喃道
欠人还钱天经地义,可是怎么还?
父亲本就只依靠捕鱼为生,一时之间根本拿不出来那么多的银子。
如芸当机立断,向父亲跪下后毅然道:“爹,把我卖了吧,卖给哪家府上做个粗使丫鬟吧。”
柳父断然道:“不行!绝对不行,我柳石昌绝对不卖女还债!”
如芸道:“爹,否则如何还这笔债?!”
柳父起身道:“三娘,我与你母亲就只有你这个女儿了,如果我把你给卖了,待我死了,如何面对你母亲?!”
他抬头沉重地望了望屋脊,垂眸思虑道:“总之还钱的事爹爹有办法。”
如芸太熟悉爹爹了,他一个动作便知道他想干什么,她起身问道:“爹,那你是想卖了这房子?”
“……”
柳父默不出声,却显然有了回答。
“不行!”如芸拽住了柳父的衣袖,急切地说:“爹,你不能卖!我们一家三代都住在这里,这个房子对于我们而言已经不是砖瓦堆砌的房子了,它是三代人的回忆,还有……”
她眼眶里蓄满了泪水,别过脸道:“娘陪伴我的十年都在这里了,卖掉我就什么都没有了……”
“爹,不止我什么也没有了,你不也一样吗?”
如芸深知父亲十分爱母亲,倘若房子卖了,不止对她,对他们父女二人来说,都是一个遗憾。
忆起母亲,她终于止不住泪水,细声地哭了起来,柳父在一旁看着她,也跟着不舍地目闪泪光。
二人之间的氛围陷入沉寂,只有如芸的哭泣声。
“诶,这是怎么了,老的板着个脸,小的哭花了脸。”
父女抬头望向声音来处,是隔壁新搬过来的李管家,他经常到柳父的鱼摊子上买鱼,也算是老主顾。
如芸抬袖拭掉泪花,叫了李管家一声便转入房内,闭门静坐。
见有人来,肯定不能把家里的事说与他人听,柳父很快收起难看的脸色,赶忙招呼李管家坐下,也当转移话题。
李管家手指着如芸的房间方向,小声低问道:“娃娃不听话,骂她啦?”
柳父硬扯了个笑,模糊地嘿嘿两声,李管家见状心知其定有不方便解释的原因,便也不再追问,只是顺着自己的话道:“闺女都这么大了,也不能再骂咯~”
柳父跟着点了点头,说:“也不知李管家今日前来是有什么事?”
李管家闻言两眼放大疑问道:“你忘了?上回在北门大街,我跟你说的陆家的亲事,你可想妥当了?”
柳父闻言才恍然忆起,点头说:“记得记得,只是近日有些事忙着,不得空答复你。”
李管家道:“那这亲事?”
柳父摇头道:“我仔细想过,这陆家是家世显贵,就连那陆小少爷,全城都有不少人家想把女儿嫁给他。可这陆老爷大了三娘足足二十二岁,幼妻配老夫,不行。”
李管家叹了一口气,面色有些许激动,说:“与这长时的富贵相比,相差些年岁算得了什么呢!你看看你家就这一个女儿,日后嫁出去了无人照拂你,你总得再娶一个老婆吧,光靠你卖鱼的几个钱,攒到猴年马月也不够呀!”
“我劝你再想想。”
柳父语气坚定道:“我无意再娶。也正是因为陆家的富贵,我才不能随便嫁女,门第终有别,我们又是这样清贫的人家,只要嫁了过去就傍着陆家的吃食住行的,我可不想被邻里街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