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怜很为陈怀瑾的小命担忧，万幸的是他还活着。校足球预备队的明星主力一下课就呼朋唤友地去西操场踢球，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一如既往的生龙活虎。体育老师和校队教练把他看得和命根子一样重，就等着足球队选拔通过后把这价值连城的璞玉正大光明地顶在头上当菩萨供着。

从某些方面来说，陈怀瑾是和姬冕一样的人。能轻而易举地获得大人们的喜爱而不费吹灰之力，在自己擅长的领域呼风唤雨。姬怜没有这样的本领，他无论在谁身边都是毫不起眼的那一挂。不同的是姬冕会恶趣味地把他推到人前捉弄自己，陈怀瑾却很是把他当一回事。他作为预备队里的替补，能当“大哥”最亲近的“小弟”，就好像自己也享受了一部分陈怀瑾的荣誉，坐在操场上，连脊背都挺直几分。

姬怜当然更愿意去当陈怀瑾的跟屁虫，可是姬冕的巴掌不容置疑，他的脸到现在还有隐隐作痛的错觉。去年小学入学时发现和妹妹不在一个班，他当场喜形于色到登记老师以为孩子中了邪。姬冕眯着眼睛看他傻乐，冷笑一声和他在班级门口分道扬镳。

第二天下午放学前，小学生们上交自己填写的社团申请书。早就对他耳提面命一起报话剧社的姬冕得知姬怜填写了“无意向参加社团活动”，第一次打他的脸。那天回家后，她急切到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就推开他的卧室门，把姬怜掀翻在床上去拧他的脸。他不甘示弱地去拽她的衣领，换来的是不分轻重的耳光。姬冕像是发狂的小兽，根本不控制自己的力道，把他扇到几乎眼冒金星，只能听到嗡嗡的耳鸣。脸疼，耳朵疼，肚子疼，就连呼吸都顺不过气。大发一通脾气的姬冕发泄了怒火，甩着打到发麻的手对他微微一笑：“你自找的。”

她发了这一通火后就消了气，没有再在学校找他的麻烦，也没有强迫他再去提交申请。姬怜顶着高高肿起的两颊上了一个星期的课，告状无门，下了课就窝在自己的桌子上暗自伤心。等他回过神来，开学季新同学交友潮已经褪去，彼此陌生的孩子三三俩俩结伴，没有人好心接纳这个看上去阴暗不合群又不爱说话的男孩。姬骞本来就要出差两个星期，参加过开学仪式就走了。等她再回家，姬怜的脸已经恢复如初，连哭都没得哭。

第三个星期，姬怜身边空着的座位多了一个人。姗姗来迟的陈怀瑾闪亮登场，在星期一的早晨对大家做自我介绍。他在国外和家人一起追足球赛事总决赛，直到昨天才回国。比同龄人都高的个子和满嘴的专业术语把姬怜听得三迷五道，一下课就去踢球的背影都被他自发加了柔光滤镜。来找姬怜说话聊天的同学突然增多，一波接着一波，都是想打听陈怀瑾事迹的好奇宝宝和想加入一起踢足球的同好。

姬怜从小到大第一次获得这么多的关注，高兴得一整天都晕乎乎的。他得知陈怀瑾进了校足球预备队，鼓起勇气央求他带自己一起。陈怀瑾自然是答应了。他就这么当了校足球预备队的替补，兼职给陈怀瑾递毛巾递水，还专精喝彩和鼓掌。

但今天是没办法去当气氛组了。姬怜慢吞吞地尾随陈怀瑾路过A班门口，脚尖拐弯停在后门，目送大部队朝西操场进军。

姬冕并不在她的座位上。

他长舒一口气，打算转身去操场。然而姬冕已经悄无声息地站在他身后了。“今天这么乖，不去当他的巴儿狗了？”

“我是去给朋友加油的，你说什么胡话。”

“说什么胡话？”她又开始笑了：“整整一个学期，陈怀瑾去踢球你一定要跟在他屁股后面，他要是哪天没兴致了干别的事了你就缩课桌上躺尸。又不知道干什么又不想让别人看出来你没事干，可怜见的，乐羊都看不下去了。”

姬怜并不认为乐羊溪能被拿来和他做对比。如果自己还能称得上有自尊有抱负，乐羊溪简直算自甘堕落。他不想当的白龙马乐羊溪抢着当，他不肯用的闪亮亮的指甲油和贴纸乐羊溪框框往自己身上招呼。姬冕的三分钟热度一如既往，用别人的手尝试完乱七八糟的小玩具就拍拍屁股走人。乐羊溪扎着两只姹紫嫣红的手回家，把他审美正常的母亲雷到外焦里嫩。乐羊溪的名声也很响亮——对男同窗们视若无睹，只跟在女同窗身后的娘娘腔。即使姬怜和他一个班，也被归类为透明蜘蛛一类的东西，只会像小时候一样追着姬冕跑。当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