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怜的第一颗乳牙掉得很戏剧性。金风送爽的九月，懵懵懂懂的新生，领着学妹学弟参观校园的学姐转身一抬手，臂肘就捣到了姬怜的下巴。事发时姬冕在另一队参观队里，眼瞅着禹风滢气喘吁吁地跑过来大喊“姬怜牙被打掉了”，还以为是什么神经病流窜作案，专门拿着铁锤对小学男生的门牙虎视眈眈。

禹风滢很重视，因为姬冕很重视。姬怜的牙在开学前几天就开始松动，姬冕一直声称他必须把第一颗牙交给她。现在这颗牙被打掉了，相当于姬冕的私人财产有危险。姬冕听说是被学姐一肘子打掉后，把跑步的姿势切换成行走。太阳还很大，她不想跑得一身汗把自己累得气喘吁吁。

学姐很愧疚，学弟第一天就被她来了这么一遭，一边拉着姬怜的手不停安抚一边对着不明所以被拉过来的姬冕抱歉道：“你弟弟的牙被我撞掉了，真是不好意思啊。”

姬冕没纠正她们错误的称呼，姬怜一边咽眼泪一边艰难开口：“我是她哥哥！”

几个人眼神在两人的头顶上下飘忽，学姐艰难开口：“没关系，会长高的。”

姬冕一直很淡定，已经站到他身边看着他的牙豁口：“牙呢，不是说掉了吗？”

姬怜这才感受到舌头边的异物感，刚想用舌头推出来，那东西滚进了喉咙里。他泫然欲泣地看着妹妹：“吞下去了......”

姬冕安静了几秒，转头对禹风滢道：“下次别喊我了，让这智障自己消化吧。”

姬怜的第二颗乳牙现在挂着线，姬冕正在给线的另一端打蝴蝶结。他闭着眼站在门边，小腿肚还在哆嗦，表情堪称英勇就义。

“犯不着这个表情，”姬冕说：“大不了我给你吃点药。”

她这番话其实更可怕，姬怜到现在还记得她幼稚园的时候拿家里的药片做混合实验的事。方的圆的白的黑的全都搅在一个大盆里，新生的科学家对着深蓝色的生化液体又灌了半瓶白醋和生抽。在他已经做好了当一命呜呼的小白鼠时，找不到生抽调味的朱明月闻着味儿来了。

现在姬冕对化学不感兴趣了，她要给他物理拔牙。姬怜宁愿让她再拔一颗好牙下来也不想吃药，但下楼的人很快就回来了，举着哗啦作响的小蓝瓶。

“止痛药，”她说：“妈咪肚子疼得太厉害的时候就是吃这个瓶子的。”

多少也算是个权威认证，姬怜大概不会被毒死。深红颜色的药片被她小心翼翼倒出来一片，姬怜问道：“我直接干吞啊？”

姬冕的耐心肉眼可见地消退：“不肯吃到时候喊疼别怨别人。”

磨磨蹭蹭的人儿意识到自己没资格讨价还价，闭着眼睛吃了药，还没睁开眼就听到“砰”的一声响，有什么东西顺着嘴唇飞了出去。嘴里的线已经不见了，姬冕重新把门打开，慢条斯理地解线：“这颗牙就归我了。”

姬怜也看到了自己的牙，被细细的红线捆着飞落在地上，没带一点血色。他谨慎地探出手指按了按空荡荡的地方。

的确没出血。

妙手的姬大夫把牙连着线塞进自己的口袋，看姬怜盯着自己的指头发怔，问道：“是不是没出血？”

姬怜缓缓点头。

“那不就好了？”她不是很能理解这个人没出血反而好像很失望的样子。走过来牵住他的手，姬冕直接把人拐进自己的卧室。姬怜在出门的瞬间开始腿软，好像被救援的野生动物突然被放回大自然，好在姬冕没发现。她把人拉进衣帽间就开始翻箱倒柜，扒出一件黑白横条纹的针织水手裙，肩膀上镶着几粒金色的纽扣。姬怜没觉得她要换衣服，这件裙子他印象很深，送来的第二天姬冕试穿后喊着磨肩膀，就任由它团吧团吧放进犄角旮旯里去了。现在这一团突然被翻出来，他本来没感觉的牙床开始隐隐作痛。

姬冕一直是一个很直接的实干家：“穿上吧。”

姬怜：“我？”

“怎么啦？”她在沙发上坐下，踢掉拖鞋，笑得天真无邪：“你不会真以为给你拔个不疼不痒的牙就能一笔勾销吧？第一颗牙被你自己吃了，这是你欠我的。”她把线摸出来对着他晃晃，笑容一丝不减：“这样吧，以后只要你穿着裙子，我就叫你哥哥，怎么样？”

姬怜很想反驳她，他本来就是她哥哥。但他也知道，这事儿没打商量的余地。他说怎么这阎王气消得这么快，原来是连环陷阱等着他钻！

男孩子怎么能穿女孩子的裙子呢？

可他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