蹬水。

室门大开，凉风还没来得及进来门就又合上，随之进来的，还有捧着一摞衣服的杨戬，水雾使他变得若隐若现，唯独那双含笑的眼睛始终清晰无比，他轻轻唤了句：“沉香。”

沉香一吓，赶紧把身子缩进水里，只留下鼻子以上的部位露在外面，湿漉漉的大眼睛里有些尴尬，正盯着杨戬，“舅舅，您怎么突然就进来了……”

杨戬蹲在他面前，笑说：“都是男人，怕什么？”

沉香撇嘴，那不一样好吧。

杨戬好笑地擦去他脸上的水珠，道：“洗好了吗？”

“洗好了。”

“那就穿衣服吧。”杨戬将干净的衣服放在一旁的矮木桌上，随后站起来转过身，打开折扇轻摇着。

沉香脸一红，飞速穿好衣服后，杨戬则站在他身后帮他擦头发，动作温柔细致，似乎是在对待易碎的奇珍异宝。

“舅舅，我总觉得今天的事没那么简单。”

“哦？”杨戬表示愿闻其详。

沉香继续道：“三界中人多听您威名，即使有作乱的妖怪，也不敢直接挑衅于您，今日那鼠妖法力低微，骗钱或是抢劫法子多得是，为何偏偏用这种断自己后路的方法？您说会不会是受人指使呢？胆子未免太大了。”

杨戬轻笑，心中赞叹沉香果然聪慧，“机灵鬼儿，说得没错，确实如此。”

“那既然是受人指使，就不可能只有鼠妖一个人被利用了，须得遍地撒网啊，那到时候闹大了，土地诸神一封弹劾的奏折扔上天庭，岂非百口莫辩？！”沉香愁眉苦脸道。

杨戬笑意更深了，“那沉香认为，舅舅该如何自救呢？”

“鼠妖既然能出面向我索要钱财，那其余妖怪多多少少也会冒充您的身份在世人面前露面，为今之计，您自然不能下凡，以免被抓住把柄，只能派遣旁人下界将他们一网打尽，再让自己从陷害中逃脱，我能证明您一直陪在我身边，可是我们是亲人，旁人定会说我包庇您，所以当务之急只有……”

沉香的话戛然而止，他看见舅舅望着他时欣慰含笑的眼神，不由得低头撇嘴，道：“您早就想好对策了，还问我？”

“舅舅只是想看沉香与我是不是心有灵犀，莫气，嗯？”擦干头发，杨戬按着沉香的肩膀把他转过来与自己面对面，弯腰哄道。

沉香抿抿嘴，抬眸道：“我怎么会为了这个生气，我只是觉得舅舅您好辛苦，我从前体会不到，还处处刁难您，原来您位高权重也日日如履薄冰，稍不留神就……”

杨戬揽他入怀，笑说：“怎么总爱把过错往自己身上揽，嗯？舅舅那么厉害，那些跳梁小丑哪里能掀起大风浪？”

果不其然，从未听过杨戬自卖自夸的沉香被他的话逗笑了。

“况且这种感觉，也挺不错的。”的确，望着那群蚂蚁绞尽脑汁地要让他万劫不复，却连微小的涟漪都搅不起来，最后反而自食其果，岂不有趣？

杨戬带沉香来了偏殿，这里就是沉香以后居住的地方，窗明几净，光线正好，里面更是别有洞天，上等的桌椅床榻，瓷器铜器、刀枪棍棒斧钺钩叉、明珠金玉、典藏书籍、笔墨纸砚等等应有尽有，各路稀奇物件，各种新鲜宝贝，琳琅满目。

“这次舅舅错过了一百年，这里面的东西加上整个偏殿，一共一百零一件礼物，衣服饰品另算，全都送给你，只当作生日礼物，好不好？”

沉香只觉得自己眼睛快花了，他垂下眼，低声道：“舅舅，您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我不知道该如何报答您……但我会努力的。”

“小浑蛋！”杨戬佯怒地敲了敲他的脑袋，说：“舅舅就你这么一个外甥，还能不对你好了？说我们是一家人的是你，如今客套见外的也是你，还说什么报答，舅舅缺你这份报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