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闻，却瞧他似乎有些走神，好在只是瞬间怔忡。两人在宝楼第一层转了一圈，见之前拜月之人大多聚集在此处，身边或多或少伴着一二幻影。听其言语，皆是已经亡故的心中思念之人。难怪这一带对不死之国如此笃信，寻常百姓见到能动能言亡者虚像，多以为是亲朋还魂。又有幻境中诸般奇遇，对这妄语信以为真不足为奇。

赵思青多年来镇压三绝剑，已经极难被幻象影响。他环顾四周，并未见到任何与自己有关的幻影。又问柳星闻：“你有见到认识的影子吗？”

“没有。”柳星闻摇头，“你在这里。”

听到这话，赵思青像心中被搁下一块碎石，有些沉，又持续地刺痛着。不致命，却难以忽视。

此处造幻者能力有限，真实幻象相依相应。只要能寻到阵眼，柳星闻有法子能暂且破除遮掩它的幻术，令此楼自内瓦解。两人在第一层仔细搜查，推出阵眼应该不在这里。看了眼盘旋而上隐入云烟的楼梯，赵思青问：“上去看看？”

“二层应是幻境中心，能感觉到那里涌动的力量要强许多。”柳星闻道。赵思青点头表示知晓。五色云烟缭绕在旋阶之上，一尺以外不可见物。踏上最后一级楼梯，柳星闻手里忽地一空，回头看，跟在后边的赵思青竟然凭空消失了。

他抿着嘴，空着的手缓缓握成拳，然后观察周围。祥云里乐音缥缈，二楼空无别物。突然，一阵晕眩袭来，柳星闻头脑眼目齐齐剧痛，如有巨斧劈砍。虽然竭力镇定，奈何眼前还是一黑。闭目又睁目，他左手捂着头，右手支撑身体坐起，发现自己居然躺在一张宽大床铺上。

这宫殿他熟悉至极，壁上嵌着夜明之珠，琉璃折来星光月色，冷光映得殿内空寂幽凉。不是别处，正是镜天阁阁主居室。

3.

雕虫小技。

柳星闻提着星剑来到前殿，各处看起来都同他在镜天阁时没什么两样。引人接物的侍女安静来去，几名统领管事站在那里大约有事禀报。可惜这种程度的幻术并不足以骗到他——幻境之中再造小幻境而已。他果决出剑，剑刃自数人胸中划过，人的身躯却未流淌鲜血，只有几点萤虫似的光点自伤口飞出，然后那幻影塑成的假象便消弥在夜色里。

他就这样一路行，一路杀，待到兜兜转转行至殿前，虚像已基本被他杀了个干净。风拂过晶帘，清响细碎，帘后青色的身影若隐若现。人影十分熟悉，柳星闻记起自己曾经定制过一只人偶，它的心是一面镜子。

握紧手中星剑，他不急不缓地走上前。这是此重小幻境里最后一个人了，或许便是阵眼所在。将阵眼塑成赵思青的样子，确实能让他在意。不过这些年他已看过太多太多那人的倒影，白色的须臾幻象，返魂香带来的黑影，栩栩如生的人偶……这些影子皆被他亲手斩去。若他的魂灵居于星都不渡川，只怕无日无月的永夜里也将升起一轮思念凝成的伪月。所以，他不差这一个虚像用来凭吊，他也不需要假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