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个店先

落地图塔时，小镇上夜市开了，灯光炊烟人声，熙熙攘攘杂在一起还挺热闹。

但叶梓没啥精力体会这风景，这里的高原反应让她头昏脑胀的，只想找个地方好好休息。

刘瑗提前联系了个青年旅社，说她家有个房间但还没收拾出来让叶梓先住，正说着一个电话进来，接完就急匆匆往外跑。

叶梓头晕乎乎的，浑浑噩噩也跟着跑，可她跟不上，等赶过去只听见有人在争吵。

“明天早上清空我真不行，芳姐你这生意哪能这样做。”

叫芳姐的中年妇女穿一身发白黑衬衫，系个围裙，上面还沾着新鲜油渍，见谈不拢语气有点急，“小瑗，我摊开说，这次算我对不起你，那两人着急租给的租金要比你这儿多，我要指着房租吃饭，反正你爸他……”

后面戛然而止了，估计芳姐也察觉到不妥。

空气尴尬了许久，再开口刘瑗吐出的字都变冷许多。

“芳姐，合同还没到期，现在要租给其他人你得把违约金赔我。”

这下芳姐呆住了，结结巴巴地回道：“怎么，怎么我还要赔钱，我哪里来的钱。”她说着说着鼻音变重，竟染上了哭意，“我现在哪来的钱啊！”

她呜呜哭起来，眼泪不停地落，很吵，路人围观挤过来看热闹更吵，叶梓头更晕了。

刘瑗也不是不长眼，发现不对后拉住熟悉的邻里，那人叹气说她孙子上个月得白血病，一直在筹钱续药。

“原本这间门面她要卖掉的，可惜整房出得慢筹不到钱，她一直挺着急的。”那人拍拍刘瑗肩膀，劝着，“你别生气，瑗瑗你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估计这次也是实在没办法。”

于是人群的目光又染上了怜悯，那些安慰一声盖过一声，一刻不停地往叶梓脑子里钻，把里面搅得稀烂，她开始头疼，甚至感受到了额角青筋在突突跳动。

眩晕让叶梓越来越烦躁越来越后悔，想不通为什么要来这里，也想不通为什么到哪里都要看这些可怜的戏。

“那卖给我吧。”

人们顿时安静下来，纷纷看向出声的她。

刘瑗也看向她，带着不解，叶梓没管这些目光，只是掏出手机按了两下，而后刘瑗的口袋震动两声，收到几条微信。

“我先付定金，定金够吗？你让芳姐看看吧，不够还差多少。”

刘瑗闻言打开手机，一看眼睛瞪老大，不可置信道：“你认真的吗？”又抢着问：“这里比不上对面，都是自建住宅改的，上面住人，产权分配也是个问题，你考虑清楚了吗？”

是了，虽然只隔了一条大路，但对面青年旅社那儿是统一的商业街，装修精良环境又好，芳姐这儿装修老面积小，产权也难分清楚，因此会买的人很少，刘瑗也只是租下来给她爸爸找个事儿做。

“买了吧。”揉了会儿太阳穴后叶梓疲惫地呼出一口气来，“反正我闲。”

她态度坚决刘瑗也不再说什么，只是把手机拿给芳姐问她要不要卖，哪料芳姐看后身形微晃，扑通一声就跪了下来，眼泪鼻涕齐下，磕着头跟叶梓说谢谢。

叶梓吓了一大跳，忙喊着“别跪别跪”，随即有人搀扶，有人推搡，场面重新变得吵闹起来。

那纷乱的声音燃起一股焦灼的火，往叶梓心底直直烧去，不明白为什么总是不如人意，为什么总要在她面前变得可怜，她想她大概真的很讨厌这些人。

眩晕变成了刺痛一点点扎着脑袋，刺得她站也站不住，叶梓赶忙钻进店里一把撑住了货架，架子上糖多，灰也多，一动起来就乱飞直奔气管，她没防住，止不住地咳。

一咳嗽更是难受，碰巧刘瑗又在喊她，说接到了第一单生意，有人要买棒棒糖。

她无奈随手扯下个袋子就往门口走，可突然间一个声音响起来了。

“你在嘴硬……你根本不讨厌他们……”

“……讨厌他们，才不会觉得他们可怜。”

一句句不停地，不停地在脑海里放。真的很吵，很烦，也很自大。

她几乎头痛欲裂，尽力压下无名的怒火强撑着走到门口，也是实在没力气客套，人都不看就将棒棒糖递了上去。

“给，新店开业算是送的。”

对面迟迟不接，尽管叶梓不停深呼吸试图缓解痛苦牵扯住理智，可还是没忍住抬头啧声催道：“你拿着啊，东西。”

巨大的痛楚却在一瞬间爆发，脑海里那些自大且讨厌的话蹦出了耳朵，不仅蒙上了她的双眼还扎得她心口抽痛。

彻底坚持不下去了，叶梓就这么晕倒在她第一位顾客怀里。

失去意识前她盯着那形状姣好的下颌骨，恨恨地想，烦死了，干脆讨厌眼前的人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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