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秧子皇上给的甜头,自短到失了心智,然而桓猊俯眼扫了一眼这盏酒,伸手接了一饮而尽,狭眼微眯,叹道:“好酒,处仲领命。”
顿时四周哗然,在席间响起一种嗡嗡的声调,到席散时仍未散去,桓猊刚坐进牛车,揉眉心,抬眼卫典丹端来一碗醒酒汤,“刚来消息,二郎已抵到淮南郡,接下来打算好好休养。”
桓猊呷了口,接过他手里书信。
淮南郡临近长江北朝江北,山水诗意,又能第一时间接触江北讯息,地势可谓得天独厚,因此桓琨选择此处,但他去向隐秘,只透露给了自家兄长,亲笔书信里不曾提及敏感字眼,落到旁人眼里看不出什么,但作为兄长,桓猊自是瞧得出这疏淡字眼里的委婉含义。
闵曜杀了李羌立下大功,一夜之间成了万人之上的大将军,深受氐国皇室的重用,但贵族素来尚武,见闵曜瘸腿断腕,难免轻视嘲笑,闵曜就以此为契机大开杀戒,暗中杀光了一批对皇室布满的贵族,一时间氐国人人自危。
氐国政权不稳,对江左有利而无一害,甚至可以利用闵曜搅乱氐国,因此短时间内,江左这边不会碰闵曜。
但留着此人是大患,迟早要除。
如今,淮南郡这边,都慢慢布置起来。
扫完了信,桓猊又扫卫典丹一眼,“有事直说。”
卫典丹才笑道:“今夜宫中分明是一场鸿门宴,皇上想以杯酒释兵权,主公为何要答应?”
“我已过而立,膝下却无一子嗣,正好送上门一个,拒了岂不可惜,”桓猊饮尽醒酒汤,放下白瓷碗来,脸上笑着,眼里冷。
此事绝非今夜就能决定,桓猊进了建康头一件大事儿,兵甲未褪直接进宫觐见,皇上才说动他应下。
世人皆传桓猊有谋权篡位之心,这种流言越演越烈,甚至连小儿都知道朝中有个大权臣想要篡了头顶这片天,所以刚才在宴席上,几乎人人都笃定他会婉拒。
然而婉拒之后呢。
权势是比从前更甚,也比任何人有资格挑衅皇权的威严,然而这里不是野蛮掠夺权力的江北,而是门阀操控下的江左,功高震主,震的是皇上背后盘根错节的门阀力量。
届时世家群起而攻之,且不说眼下的江左正处于门阀力量的强盛时代,不是好时机,最终也会两败俱伤,受益的只会是江北外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