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秘密）

黎灿确定，她见过那个中年人。

哥哥叫他，父亲。

曾经下城生活中在为数不多开着那台老旧电视的时候，他经常会出现在新闻，会发表讲话，访问各国，和很多国家元首会面。

新闻主播叫他，首相。

在那座岛上他们都是尊贵的客人。回到A国则享受原本的身份地位，首相，国务大臣，青年才俊。

披上一张张人皮，享受鲜花名誉掌声。

他们踏着无数无辜灵魂，染着无尽鲜血，站在人类金字塔顶端，俯瞰卑微求生的蝼蚁。

不同于下城时常散发的污染，这里的空气中会飘着一股淡淡的香气，那是任何工业香水都无法代替的味道，在清凉的晚秋缓慢拂过每一个过路人的鼻尖。

一周前她在下城带着妹妹看着那个女人在客厅和嫖客交姌，一天前逃离那座地狱一样的岛时撞进带着清冽山泉味道的房间，现在，她坐在这座城市最高级的府邸一层大厅一侧的灰色岩石沙发角落，等待命运对她做出的下一步判决。

命运，多可怖的名字。曾经某个秃顶男人在完事之后赤裸着身体坐在破旧带着各种污渍的沙发，讲述他去过的地方，在某个遥远的国家，一座古老建筑被发现它修建时的痕迹，来自不知名工人在墙壁上刻下的字——le destin。（命运）

他就那样敞着双腿露着那恶心又丑陋的阴囊，对着一个妓女，两个未成年女孩，谈论了一番对于命运的见解。

黎灿很讨厌他，应该说她讨厌每一个人，她看厌了他们像野猪一样在那个女人身上使劲，又不到几分钟就败下阵来，靠在沙发上喘着粗气，再点根烟装一会逼。

他们淫邪的眼神总在她的脸和某处徘徊，不止一个人想要尝试用钱占有她的身体。

黎灿总是小心警惕，后来她发现那些警惕都是毫无意义的，因为从她是一颗受精卵的时候，或者更早，就注定会被卖到那座岛上，她就是为了那座岛而生的。现在她对这个国家又有了新的认知，连电视上一派正气的首相都是那座岛的常客，还有他儿子。

这座宫殿般的别墅有很多佣人，其中还有一位上年纪的管家，他们各自忙碌着自己手头的事，没有一个人和她搭话，但是很多人又偷偷看她，互相交换眼神。

没人知道少爷和首相达成了怎样的协议，只是在留下黎灿的那个下午，首相出门之前，对着一如既往神色淡漠的少爷说，

“希望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自始而终，他没有看过黎灿一眼，也许在他心里，黎灿和花园外昂贵砖缝里的蚂蚁一样，卑微，渺小，不自量力，靠着运气意外闯入不属于她的世界，转头就会死在谁的脚下，不足挂齿。

她喜欢看那些香樟树，它们巨大又茂盛，被修剪成好看的形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