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容可掬，丝毫未显一丝遭遇致命打击后的癫狂之，只是用柔和的声线平静阐述着歇斯底里的绝望。

纯粹是，为了报复。

范闲自榻上拾起薄毯，为昏睡的叶灵儿披上。这次前来王府，目的本是劝叶灵儿。既然叶灵儿的情况已经稳定，那么……他抬眸，望向李承泽的寝室，彷佛看见了墙后那抹孤寂地蜷缩在椅榻上的影。

他歪着，遂而指向范闲，角溢一丝鲜血，笑得更加快。

忽闻罡风作响，隐约盛着少女银铃般悦耳的笑声，拂过耳畔。范闲心一凛，猛地望向院中那棵葱郁古树，映帘的却只有躁动不安的枝叶。

“我必须谢妳。”少女的蛇瞳中倒映着幽幽寒光，“谢谢妳，直到最后，都没有抛弃承泽。”

半晌，一名少女悄无声息地现在了房中。她首银冠，颈系金炼，手持佩剑，着白蟒箭袖袍，及腰长发以一雪白绸缎扎成尾，束于脑后。

李承泽曲膝而坐，懒洋洋地靠着椅背，宛若一只打着盹的家猫，一双灵动的睛注视着范闲。他指着自己，角微扬，轻笑声。

命典留在后院巡查，范闲只。如今二皇沦为罪之，王府盛景不再，仆从皆作鸟兽散，另觅新主。园冷清空，草凋零，溢满了颓败的死寂与哀戚。

她来到叶灵儿旁坐下，静静凝望着昏迷不醒的王妃。

这一幕范闲在这两年间看过了无数次。

李承泽和范闲的气质极为相似，坊间百姓皆有耳闻。就连范闲本人都无法解释，为何二人明明眉不似，但相对而坐，却好似看见了镜中的自己。

这几年他不惜动用鉴察院和陛下的信，全力打击李承泽的势力，为的就是彻底抹煞李承泽夺嫡的心思。

“我就是个笑话。”

叶灵儿付了情与婚姻，最后换来的却是家族的舍弃，父亲的欺瞒，丈夫的利用。并在这次事件中，彻底沦为权势斗争的牺牲品。

李承泽蹲坐于椅榻之上，指尖拎着一串晶莹剔透的，慢条斯理地往里送。

报复李承泽听从长公主的安排，策划栏街刺杀案，害他失去亲如兄长的藤紫荆；报复他威利诱他的至亲，设局谋杀，害他险些命丧北齐。

“当然，你也是个笑话。”

“范闲，你说。”李承泽咽下，柔声，“我，是什么呢？”

“耽误你一些时间，听我说说话吧。”看着面无表情的范闲，李承泽笑意更甚，“我呀，一心以为姑姑和岳父会助我，可惜，现实却总是不尽人意。”

看着从容自若的李承泽，犯闲无端到了恼怒。他本以为李承泽的翅膀被折断后，便会一蹶不振，却没料到李承泽对皇权的执念如此沉，加之长公主拏云握雾，他所的一切竟化作了徒劳，未能起到丝毫作用。

夜已，屋内灯火通明。

范闲了太，或许是过度疲累，才会令他产生幻觉。然而那抹似有若无的轻笑却如音挥之不去。怪异的觉弥漫心中，犹似密布乌云，一时之间难以消散。

李承泽无奈地耸耸肩膀，“我自以为谋略众，算计过人，然而这些却都是父皇一手安排好的。可惜，我终究只是颗必碎的磨刀石，当不了棋就罢了，没想到连承乾这个懦夫都不如。”

为何他能待太百般宽容，对李承泽却是死缠烂打，甚至不惜一切都要将他打落凡尘？

然，范闲仍旧未动丝毫杀李承泽解恨的念，他只是想让李承泽乖一，不再惹事生非。可他想不明白，究竟是哪一步了差错，才会让事态脱离掌控，演变成今天这局面。

报复他，与他作对。

察觉到范闲的到来，李承泽倏地止住动作，朝他绽放笑容，“你来啦，我等你好久了。”

压下心中焦躁，范闲尽量维持着表情的平静。

他忽然有些好奇，此时此刻的李承泽，究竟在想些什么。

内室之中，寒光摇曳。

“我一直想不透，同样都曾设局杀你，为何你待承乾的态度却和我完全不同？”李承泽盯着范闲的睛，声音低沉，语调轻快，“罢了，已经无所谓了。”

曾经，他冠冕堂皇地和叶灵儿说过，他这样是为了护李承泽一生平安。但隐藏于心底的真实想法却并非如此。

难飞。

门只见叶灵儿趴坐于桌案旁，面容憔悴凄楚，不复当年天真烂漫。范闲叹了气，不由心生怜悯。

范闲于他对面座，双手搁于膝上，冷静地打量着李承泽，但今夜的李承泽，青丝披散，如瀑倾坠；角微翘，似是嘲讽，又若怜悯，神情复杂难辨，竟教范闲看不穿，读不懂，猜不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