喀擦。
就和那一天一样,熟悉的芬芳沁入鼻中,刺激着她浑沌的大脑,令她的鲜血沸腾,蠢蠢欲动的本能叫嚣着,狂欢着,渴求着那甜蜜而甘美的纯粹猩红。
较人欲罢不能的,愉悦。
她高高扬起了浮夸而张扬的笑弧,然则那抹笑意却在抵达眼底之前,便已凝结成冰。
紧接着是一阵血肉被利刃划开、贯穿的,令人不寒而栗的奇异声响,还有一连串洋溢着惊恐与绝望的,渺小生命濒死之际所发出的凄惨嚎叫。
待哀号止歇,遍地尸身融作培育红莲的肥沃土壤。驻足于血色的沃土之上,浑身浴血的少女垂下脑袋,目光空洞地看了眼满是猩红的双手。
她摀面狂笑,笑得撕心裂肺,笑得疯狂凄厉。
──烧吧,烧吧,烧光这座牢笼。
笑着笑着,笑出泪花。
──烧呀,烧呀,烧毁这些枷锁。
笑着笑着,流出血泪。
──烧啊,烧啊,烧尽一切。
笑着笑着,她魔怔似浑身一颤,忽地止住笑容,垂下双臂,最后一次望向了那轮月亮。
皎洁的月光倾撒而下,净化了世间一切污秽,却独独无法洗涤那蛰伏于黑暗中的罪恶。
她无视了逐渐缠上自身的烈焰,仅仅是歪着脑袋,注视着。然后,她睁圆双目,轻轻地漾起了一抹毫无机质,爬虫类一般的诡异微笑。
所以,她将化身地狱的业火,不计代价,不择手段,替她心爱的孩子驱逐一切威胁,焚杀那一切罪孽的根源。
直到生命彻底熄灭的最后一刻。
愉悦的少女哼着诡异的小调,踏着轻快的步伐消失在无尽的烈焰之中。
身穿黑衣的范闲打横抱着头上蒙着艳红金丝绸缎的李承泽,逆着光,与人潮溯行。
有个认得范闲的男子在经过他身旁时缓下了脚步,好奇地朝他搂在怀中的那人多瞄了几眼,正寻思着这是哪户人家的姑娘,一阵罡风呼啸而过,掀起灼热的温度,男子却忽然浑身一寒,心脏彷佛被一条毒蛇无情绞紧,压抑得令他喘不过气。
快速挪开视线,抬头时不经意地对上了范闲的目光,不自觉打了一个冷颤。他连声忙赔不是,心虚地匆匆逃离,随即在前方同伴不耐烦的唠叨下重新隐没入人群,投身回归救火的行列之中。
兴许是恐惧产生的错觉,与范闲擦身而过之际,男子竟闻到了一股奇异沁脾的幽香。
错觉吧……
“喂喂,你没事吧,你在发抖耶?”同伴见他满身冷汗,不由担心问道。
“没、没事……就是刚刚不小心……”他尴尬着挠挠头,笑着打哈哈,“偷瞄了小范大人怀里那人几眼,然后被瞪了呗……”
同伴听完简直要为他作死的勇气鼓掌,“你这简直是不要命啊你……”他话锋一转,语带调笑,“所以咧?”
“啊?”
“啊什么啊,那还用说,”同伴用手肘捅了捅他的手臂,坏笑着凑近他身旁,小声问道,“当然是问你有没有看到那位姑娘是哪户大家的千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