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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江碧柳深(5/7)

手指绕入更深的发间,他又继续绾发,面无表情道:“爸爸把你操哭时是一样的开心。”

似乎近来的她不怎么哭了,像是青春期的雨季逐渐消退——不对,细想来,眼泪前天晚上才有过,在濒临高潮的前一刻。很难说是生理的刺激让泪水情不自禁跑出来,还是在极限的状态之下,白天紧垒的心理防线轻易就崩溃,在他眼中可不就是操哭?她记得他兴奋时眼尾会泛出红晕,眼睛变水汪汪的,或许她也是一样。毕竟她们那么像。

“是吗?所以是什么感觉,操哭?”她问。

“想知道凭本事。”他故弄玄虚地迂回,末了却在她耳边轻声引诱,“把我弄哭。”

她听这话却有一瞬的错愕。他每一次哭她都深深记得,初夜的时候,她说爱他的时候。当真是梨花带雨,明明都肝肠寸断了,却还用力喘息忍住,泪花先像小雪般堆满眼眶,才终于收拾不住地溢出来。

难道他以为她都忘记了吗?

四 碧海青天

今夏受厄尔尼诺现象影响,台风比往年少,七夕以后几乎一直是晴天。她留意到天气的异常,却不知所以然。前两天写作业时钤偶然说起,她才把地理书上的“厄尔尼诺”和现实的气候联系在一起。

说来惭愧,昨年杳参加地理奥赛还拿了省奖。尽管拿奖也没什么用,就是考着玩。她反正闲着没事干,考前临时抱佛脚,囫囵吞枣读了两本参考书,自己也不知怎么的,就获奖了。想来同样参赛的人也都不怎么上心。

钤自认为对地理一窍不通,学生时代就没认真学过,至今更是退化得厉害。但他的水平看起来反而要比杳好些。好多她怀疑参考答案出错的题目,他却能联系实际合情合理地解释清楚。她跟他的差距也就在这样的地方——他知道的事情因为融入现实而成为“真物”,不再是与己无关的东西。

如果她也能自由地去学一些性命相关的东西,是不是多少可以减轻今日的迷惘?

该从何处开始呢?现代哲学,抑或宗教?

正事做完尚留半天闲暇,两人在异乡的城市里散步。钤按照很多年前的记忆带她四处参观,一路用形而上的方式聊了很多问题,性、爱、死生、灵魂什么的,也没个头绪。

他忽然问:“你说,女儿长得像父亲,该是天生的吗?还是长久相处养成的习惯?”

“我跟你才不像。”她不服气地否认。

至少在区别两个灵魂的方面不会弄错。

“不像就不像。”他似也不想承认自己跟她相似,又道,“家里最像老爷子的人就是若筠。可你也知道,她不是他亲生的孩子。”

“你跟你妈妈像。”她道。

但若这样说,参照同一尺度,钤和杳相似的程度简直像双生子。她又加上一个限定,“某些方面。”

“有件事我觉得应该跟你说。”他的眼神看过来,忽然变得郑重其事,“关于我的身世。”

“你?”

他也有值得说道的身世吗?

“我是妈妈的孩子,却不是老爷子亲生的。妈妈……妈妈下世以后,你就是我唯一的亲人了。”他叹息着仰起头,望行道树遮遍整段马路的枝叶,枝叶的间隙里是破洞一般深蓝色的夜空。

“老爷子也知道?”

这样一来,钤与父亲的关系为何如此之差,也就说得通了。

“你自己又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十二三岁。他在气头上,说要把我杀了,反正是野种。还说我生得就是一副妖孽相。”

杳看见他说话时的眼神变空洞,像反射性地启动防御机制。为了活下去,既要从伤痛里隔离,又不得不清楚记得。

“你会自由的。”她握紧他的手道。

“如果当年我没把你抢回来,你是不是就跟我一样了?不过,你是女孩子,该有办法让自己过得好。”

“这是什么话?”她一阵恶寒,想起《雪国》里也有类似的句子,敏锐又赤裸的凝视令她浑身不自在,像是在书里撞见魔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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