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上承载着雍昭重无垠的愧意，同夜一起，寂静淹没整个室内。

她伸手去，指尖勾起纪舒钦脸上散着的碎发，将它们拢到两侧，仔细整理好，才觉得心情稍稍平复了些，微微一闭，便又开始思索后续的计划。

雍昭中一震，前世的痛苦翻涌上来，激得她膛剧烈起伏着，了几气，仍然觉得痛苦。

被欺骗、被利用、被残害……

对上谭福，江太医也没有隐瞒的必要，索简略说了个清。

西苑那位传闻是先天，三天两能瞧见先皇夫魂的景家小若得了消息，自然又会作妖，到时，趁他们手忙脚之时，便正好捉到破绽，揭开这先皇夫显灵的拙劣把戏，借还天下百姓……和纪舒钦一位明君陛下。

重生一事，最大的痛苦与不幸大约也不过是前尘往事历历在目。

带纪舒钦回来的路上她并未掩饰侧之日的份，若是她没有猜错，想必纪舒钦被陛下救下的消息已经传了去。

“是。那才……再换几个机的，来伺候纪……”说到称呼上，避无可避，谭福沉稳，不敢私自揣度圣意，于是顿了顿，又慎重发问，“陛下赎罪，才不知这称谓该何解，还请陛下明示。”

雍昭这才从床前转过，分神去看谭福。她还尚未全然适应边熟悉之人一朝回的年轻样貌，开前总是习惯一顿。

就如从前一般。

失踪已久的纪将军，此事在伺候陛下近前的人当中自然不算什么秘辛。

“朕害你一世，你却偏偏……对朕痴心不减。”她顿了顿，思绪似是一下被拉回重生的惨烈时刻，于是本还刻意维持的淡淡笑意一下便僵在脸上，又静默许久，才黯然接上后半句，“真是……天底下再难找像你这般傻的人……”

匆匆的时间之内，谭福过一声谢，脚步不停，过江太医侧，径直向殿内去了。

室内只有灯火燃动的“噼啪”声响，正盖过这一句极轻极浅的叹息，不仔细听，几乎就听不见。

本来不过是五年的时光，再如何也难将人的样貌改变太多，可偏偏到了纪舒钦这里，就是几乎改换面的摧残……

丝毫不知情的人如今正沉沉睡着。

这一次的话语听起来像是立誓，语气沉沉。雍昭刻意倾了顷，似乎是想叫侧因而昏睡着的人也能听清几分。

室内有片刻的寂静——发问的人心惊，尚未回神，而被问及的人正答完了话，视线一下全落在昏睡着的人上，竟莫名有几分温和之。

“唔……谭福，这是江太医开的医方，朕要你挑几个风严实、信得过的人尽快守着煎了。”

“暂时……先称纪公。只是暂时。”雍昭极轻地了气，下因愧疚而浮躁的情绪，伸手在纪舒钦浮着汗的额间了，“朕会让他再上纪将军的威名……不过是时间问题。”

又是一阵长久的寂静，而后，室内响起雍昭那轻得仿佛晨雾般一即散的声音。

而唯一比这愧疚更烈烈的，是仇恨。

雍昭听着快了几拍匆匆离去的脚步声，微微阖眸，缓缓叹气。

脚步声由远及近，不疾不徐，而后停在恰到好的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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潭福平生第一次在帝王面前了神，直到殿内又响起拧巾的淅沥声，这才心一猛地回了神，下意识慌慌张张地要跪地请罪，却又一顿，终究克制住这份反应，仍僵着应了句明显来迟的话，得了雍昭，才快步退殿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