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睹为快。

见俗优滥，油粉面，无耻之极，则可恨。你想，凡目中所见的，去了这些，还有那一人？」玉正猜不着他所说什么，只得说：「既然娱悦不在声，其唯二三知己朝夕素心乎？」仲清大笑。南湘：「岂有此理！朋友岂可云娱耳悦目的？庾香设心不良。」说罢哈哈大笑。玉被他们这一笑，笑得不好意思起来，脸已微红，便说：「你们休要取笑。我是这个意思：挥麈清淡，乌衣秀，难不可娱耳，不可悦目？

醇醪醉心，

一日，先生有事放学，玉正在独坐，却有两个好友来看他。一个姓颜名仲清，号剑潭，现年二十三岁，即系已故编修颜庄之于，为颜夫人之姪。

这颜庄在日，与士燮既系郎舅至亲，又有雷陈至契。不料于三十岁即赴召玉楼，他夫人郑氏绝殉节。那时仲清年甫三龄，士燮抚养在家，又与郑氏夫人请旌表烈。仲清在士燮，到十九岁上中了个副车。是年士燮与其作伐，赘于同乡同年现任通政司王文辉家为婿。这王文辉是颜夫人的表兄，与仲清亲上加亲，翁婿甚为相得。那一位姓史名南湘，号竹君，是湖广汉人，现年二十四岁，已中了本省解元。父亲史曾望现为吏科给事中。这两人同是才八斗，学富五车，但两人的情却又各不相同。仲清是孤自洁，坦白为怀。将他的学问与玉比较起来，玉是纯粹一路，仲清是旷达一路。一切人情理，仲清不过略观大概，不求甚解。玉则钩探索隐，益求。

往往有仲清鄙夷不屑之学，经玉心讲贯，便觉妙义环生。

现在这京城里人山人海，譬如见位尊望重者，与之讲官话，说官箴，自至踵，一一要合官，则可畏。见酸腐措大，拘手挛足，曲背耸肩而作推敲之势，则可笑。见市井逐臭之夫，评黄白，论市价，俗气熏人，则可恶。

这日同来看玉，门上见是来惯的，是少爷至好，便一直引到书房与玉见了。仲清又同玉内见了姑母，然后来与南湘坐下。三人讲了些话，书僮送上香茗。南湘见这室中清雅绝尘，一切陈设甚且古，久知其次不凡，又见那清华尊贵的仪表，就是近日所选那中数人，虽然有此姿容，到底无此神骨。但见其谦谦自退，讷讷若虚，究不知他何所嗜好，若有些拘执鲜通，胶滞不化，也算不得全才了。便想来试他一试，即问：「庾香，我问你，世间能使人娱耳悦目，动心魄的，以何为最？」玉蓦然被他这一问，便看着南湘，心里想：「他是个清狂潇洒人，决不与世俗之见相同，必有个理在内。」便答：「这句话却问得太泛，人生耳目虽同，情各异。有好繁华的，即有厌繁华的。有好冷淡的，也有嫌冷淡的。譬如东山以丝竹为陶情，而陋室又以丝竹为耳。有屏蛾眉而弗御，有携姬妾以自随。则娱耳悦目之乐既有不同，而心动魄之更自难合，安能以一人之耳目情，概人人之耳目情？」南湘：「不是这么说，我是指一人而言。

亦有玉所索解不得之理，经仲清一言悟，顿觉白地光明。

这两个相聚十余年，其结契之厚，比同胞手足更加亲密。那南湘是啸傲忘形，清狂绝俗，目空一世，倚万言，就只赏识玉、仲清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