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已经算个绝了。更有一个唱闰门旦的叫琴官，十五岁了。他的好，真教我说不来。要将世间的颜比他，也没有这个颜。要将古时候的人比他，我又没有见过古时候的人。世间的活人，是再没有这样好的。就是画师画的人，也画不到这样的神情眉目。他姓杜，或者就是杜丽娘还魂？不然，就是杜兰香下嫁。除了这两个姓杜的，也就没有第三个了。」

「比京里那些红相公怎样？」玉笑：「前日车里那两个，我皆目所未见，那个琴官更为难得，但不知此时在什么班里？」聘才：「明日我去打听，打听着了，我们去听他的戏。」玉，再要问时，忽见灯光一亮，一个小丫在门外说：「太太叫请少爷早些睡罢。」玉只得起去。这一宿就把聘才的话想了又想，又将车中所见模样神情，细细追摹一回，然后睡着。自此玉待聘才更加亲厚。

卞家河房里，教过曲，我认得他。承他好意，就叫我们搭他的船京。在运河里粮船拥挤，就走了四个多月。见他们天天的学戏，倒也听会了许多。我们这个船上，有五个孩，好的有两个：一个小旦叫琪官，年十四岁。他的颜就像粉和了姻脂，勾匀的搓成，一弹就破的。另有一清气，在眉梢角里。唱起戏来，比那画眉、黄鹂的声音还要清脆几分。

玉心里想：「他说这两个人，与他同一天京。我那日看见那两人之后，他就到了，不要他说的就是我见的，那一班人却像从南边来的模样。」便又问：「你说那个好的叫什么名字？」聘才：「叫琴官。那个叫琪官。」玉：「琴官城那一天穿的什么衣裳？」聘才：「都是蓝绉绸袄，酱呢得胜褂。」玉见衣服已经对了，又问：「他一人一个车呢，还与人同坐一个车？」聘才：「他与琪官、叶茂林同坐一个车，那车围是蓝布的，骡是白的。」玉又：「那叶茂林有多少岁数了？」聘才：「五十以外。」玉不禁拍手笑：「我已见过这两人，你果然赞得不错，真要算绝了。」聘才大乐：「何如，你几时见过的？」玉就将那日挤了路，见四辆车都是些小孩，一辆就是这三个人。那琪官已经好了，那琴官真可说天下无双。聘才乐得受不得，便又问：

次早聘才带了他的小四儿，将王文辉的信送去。适文辉一早门未回，王恂也不在家，只得请颜仲清会了。聘才见仲清一表

玉不觉笑起来，心里想：「他这般称赞是不可信的，但他形容这两个人，倒可以移到我前日车里所见的那两个上，倒是一毫不错的。世间既生了这两个，怎么还能再生两个来？断无是理，不必信他。」即说：「吾兄说得这样好，天下只怕真投这个人。」聘才：「这是你可以见得着的，他们与我同一天到京，此时自然已经了班；难将来不上台唱戏的？那时吾兄见了，才信小弟这对睛，是个识宝回回，不是轻易赞好的。就是一样，这两个相貌好了，脾气恰不好。凭你怎样结他，要他一句好言好语也不能。

那一个更古怪，他索不理人，若多问了他几句话，他就气得要哭来。只怕这情到京里来，也没人喜。若论相貌，就算京城里有好相公，也总压不下他，恐还要比不上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