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梢间洗澡，完颜绰在正堂的矮榻上垂坐着，手里捧着一本书，但实际一个字都没看去，尽想着关于他的那些信息：

专门为他收拾的别院，早有人放好了温的，又在矮屏上挂着簇新的丝绸中单。被狱卒解开镣铐的他，异常坦然地在屏风后解衣洗浴。大概上有伤，他浴时轻轻地着凉气，但还是锲而不舍地下了，很快听见撩洗澡的声音。

完颜绰“嚯”地站起来，脸上浮一丝蔑意，随即撩开相隔两间屋的珠帘，昂然走了去。洗澡的男人隐在一层白茫茫的雾气里，两条修长而线条漂亮的胳膊架在澡盆边。他睁开睛望了望完颜绰，又把睛闭上了，懒懒地说：“背上左边，大约是结的痂快掉了，得厉害。但背时仍需当心，别把刚长好的又搓破了。”

完颜绰顿时觉得脸上烧了起来，阿菩在旁轻声：“这人怎么这么不知羞耻？我到外叫个人来？还是脆别理他？”

落拓才到了并州，每日家诗酒郎当，闲来不是到寻找酒，就是连于并州的烟巷，并州刺史章望极为厌恶他。却没想到当夏国的军队袭时，王药突然酒醒了一般，亲自登上角楼指挥作战，打退了敌军不说，又在归路上设伏，将来袭的夏国四万人打得只剩六百多。

王药，字却疾，临安人士。

完颜绰顿足片刻，便绕到他后，他淋淋的长发披散着，浸在里如同散开的乌黑缁绫，搓掉了泥灰的后脖白皙刚劲，他背离开澡盆边缘，便于她搓，肤微微泛红，果然是劲的脊梁——既不是武夫们肌遒劲横生的模样，又不是瘦弱少年羸弱无力的模样，甚至也没有什么腻腻的赘——只是他大约还是在牢里受了些罪的，肤上的鞭痕叉成一片网状，痂有的刚脱落，有的依然狰狞地扒在肤上。完颜绰用手裹着布巾，小心地在没有伤破的地方了，他蓦然回，一副刚洗来的俊的侧颜，一个玩味的笑容，接着伸

王药中有多少丘壑，知晋国多少机密，夏国皇帝萧延祀迫不及待想知。完颜绰在外听着里面的声，心情有些复杂，正在胡思想间，突然听见里叫：“喂，有人吗？我背上不到！”

他素有浪不羁的名，会试后自文采风，一定是榜上有名，便在汴京的柳巷中喝得酩酊大醉，以一介书生而非议国政；又仗着文采风，那些才的名都来请题诗填词，他因而左拥右抱，留了个“青楼薄幸”之名。自然少不得被御史弹劾，圣上大怒，亲命革去王药举人份，发到并州军帐里效力赎罪。

他门的时候，小心翼翼避让开，没让蛛丝沾着他灰扑扑的衣服。

完颜绰所在夏国，自然不肯善罢甘休，谨算再四，又一次大军压境，并州被困两个月，大晋朝廷本来就在内讧，几次增援不利，脆放弃了并州。并州城里的军民苦守不敌，最终投降。刺史章望与全家老小四十多，全悬梁殉国，其他有诰命的官员，若是没有逃去的，也多是寻了自尽。而夏国的将军却在酒肆擒到了馋酒的王药，视作珍宝一样押解回大夏国都上京。

完颜绰还在犹豫间，里的声音又不耐烦地响起来：“这没聋吧？没见过男人还是怎么的，不敢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