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她虽然不怎么贵重，却一直陪着他，她就像一个熟识亲近的朋友，他通过动漫了解她的故事，而她也在日复一日的陪伴中，明白他在想什么，无须赘述。

语气、语调、手放哪、睛看哪、说什么，这些他都得在心里彩排好几遍，可是彩排也不用，一旦开了，一心八用，他还是难免左支右绌、险象环生。

看不下去自己的形象似的，他移开了目光。

窝里有一台型号很旧的笔记本电脑和一个“绫波丽”的手办——就一个，也不是什么限定版，网上那些大神们动辄一个展示柜的收藏太奢侈了。手办奢侈、柜奢侈、放柜的空间更奢侈。

店员

接着，他又似乎鼓足了全的勇气，磕磕地“喵”：“您……您要冷静，还有小朋友呢。有什么事情……有过不去的事情，可以找别人帮忙的呀……我……”

他的手哆哆嗦嗦的，声音也哆哆嗦嗦的：“这……从您兜里捡的，是您的吗？”

向小满一回，店员的上半就下意识地往后仰，好像她的目光是飞溅的油，得拿个锅盖挡住脸才安全。

洗衣店门人来人往，他每天看见别人谈笑风生，都觉得纳闷，怀疑这些人私下里都有台本，说的话都是事先写好背下来的，否则怎么可能那么轻松，一磕绊也不打呢？

向小满不等他说完，就面无表情地走过去，连着纸包，抢了刀片就走。

好一会，他才从门的镜里看见了自己的形象——他五官端正、材大，但“端正”得并不观，没什么特，过目即忘。“大”也不是“宇轩昂”和“孔武有力”，不知为什么，他明明不是个胖，就是看着有蠢笨。帘遮住了睛，明明早晨刚洗过，这会又已经油得打绺了，整个人的气质绷而畏缩，好像时刻预备着给谁鞠躬。

这时，店员居然声叫住了她。

“闫皓！闫皓！”洗衣店老板回来了，大着嗓门叫他，“又跑哪去了？”

洗衣店的外间有个接待柜台，柜台后面是洗衣间，旁边还有个很小的杂间，清洁工、店里用的衣架和塑料袋之类的东西都堆在那，而这些杂空隙里，还了一张窄小的行军床，那就是他的窝了。

“丑男。”他想。

地略微一颔首，转要走。

他就像个格格不的怪，每次试图伸角碰周围的世界，都会遭到一场电击，久而久之，“伸角”就仿佛有了生命危险。

向小满回过去，看见店员从柜台下面摸一个小纸包，纸包里是一把小刀片。

店员闭了嘴，不知所措地望着她的背影，主动和陌生女人说两句话，好像已经透支了他所有的力，直到她走洗衣店，他狂飙的心也没有要降下来的意思，连也跟着一起发抖了。

每一次被迫和别人说话，他都得像把脑袋别在腰带上一样“豁去”。

他的声音低而迟缓，还有些齿不清，像个智障。

越说不好，他越慌，越慌越说不好，而人们也往往没有耐心听完他“吭吭哧哧”的表述，他们会打断他、忽略他、敷衍他……或者脆转走开。

“等等。”他有一米八，是个大年轻的小伙，说话声音却又虚又弱，像猫叫，“你……您等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