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声音低沉如潭，眸光也不再清明，“可是啊，我现在回一想，自己是不是真的错了？还错得离谱。”

“我怎么能不帮他找一个能为他分担这些的人生伴侣？”

“老程，我对不住你啊。”他长吁一气，“你的外孙女，我非但没有多加照看，反而让她因我受此灾祸。要是她真的……我不知百年之后还有什么脸面去见你！”

盛佩清这才往前走两步，劝：“小申也是因为棠棠受伤一时在气上冲撞了您，您千万别往心里去。”

“我知。”谢知行自顾自，“你心里也早就认为我得过分，只是碍于我这病和脾气不敢当着我面说。”

盛佩清笑，“是，家里有您一位明人就行。我不懂什么大理，只会和稀泥。”

“可我又该怎么，又能怎么？我已经这把岁数，半截埋土里，本不该再去手年轻人他们的情。可是，小申是我谢知行唯一的孙，他以后的岁月悠长，肩上扛的责任只会越来越重。”

“如今想想，这又何尝不是错过了我们爷孙俩最该亲密无间的时光啊……”

谢知行面对着正中央的宝相庄严的佛像，默不吭声站了许久。

莲底座里的檀香盘缓缓燃着，一圈一圈逐渐变小，白烟萦绕另人内心沉静的香气。

盛佩清终于还是忍不住闯来，实在怕他一个人在里面什么事，在见到他满浑浊的泪时不禁惊悸，“爸，您……”

盛佩清琢磨着他的态度。已经有了不好的经验，她真不敢再擅自认定老爷态度究竟是否真的松动，斟酌着一时未开回答。

“……”盛佩清轻咳一声，“爸，我肯定没这个意思，但您如果从另一个方面手这样反思自，那应该是于一个智者的本能。”

“谢申他从小到大，我没有给过他一次好脸，得不好动辄打骂，得好也不过冲他个算作鼓励。我是怕他轻浮，怕他以后担不住一个集团掌舵人的份。”

他抬手了把眉心，却听后木门被缓缓打开的声响。

盛佩清听他这样说，也稍稍松，“爸，其实棠棠那小姑娘真的品不错，跟小申两个站在一起看着也登对。那些什么家世背景个之类的，其实吧，这些东西说到底是个很复杂的方程式，不是一加一等于二那么简单。两个人在一起能不能匹能不能长久，能影响到的因素实在是太多了，真的不是我们人为能控制得了的。”

谢知行默了默，问：“小盛，你说我是不是真的得太过分了？”

谢知行解读她话里的意味，“你就是惯会和稀泥，打虎！”

谢知行揩了把泪，“没事，我没事。”

他目光虚投在贡品台上，似是自言自语，“我谢知行一辈行善积德，没有过一件伤天害理的事情，上天却让我中年丧，到老了连孙都叛离。”

“你怪我自私也好，古板也好。”想起那位故友和往日青年时期的旧时光，他的思绪渐渐缥缈，兀自低声苦涩地笑了笑，“反正你从前没少这样骂我。我不在意人家怎么说怎么看，只要一切往好的方向走，那些无畏的评价又有什么打。”

谢知行直视她，似在思索这番话，过了一会儿：“那你的意思就是我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