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青的本意，是想为燕屏开解抒怀，让她尽快从悲痛中走来，接受现实。这本无可非议，但她忘了一：人的本，向来是记悲不记喜的。喜事总是容易忘却的，而悲伤却是刻在人心上一刀伤，掀着翻着淌着血，一遍一遍去碰去抚摸，一遍一遍地加这伤，总也好不了，总也合不拢。若是有一日忘了去碰，倒像是背叛了自己的苦难，背叛了失去的亲人。丹青此刻劝燕屏，于她而言，自是觉得为燕屏着想，而在燕屏看来，她竟是置事外的局外人，冷漠而无情，此刻说的话，不吝于事不关己的闲话。

☆、十二、郭燕屏（下）

她将空碗递给一旁候着的小女，拿过帕仔细揩了揩手，一边对旁边看着她的丹青悄声笑：“姑娘好端端的，怎么又凭空惹娘娘生气？害我又是打扫，又是换床单，好歹哄娘娘喝了药睡下了。求姑娘疼我，怜惜我这条罢。”

只见品棋半倚在一个小女的肩上，站在阶上，竟比她半来，更显得居临下。丹青气得咬住嘴，大声：“你是什么东西！也敢差遣我？别以为得了脸，便能拣着枝儿往上攀！呸，蹄！你可要记得，这里的掌事姑姑，可还是我沈丹青。”

丹青本是燕屏的家生丫，又生得比旁人俊些，难免心气儿得多。燕屏常说，凭丹青的样貌，若是世家，必也是个人儿似的小，能嫁去更好的人家儿。可怜她打小儿跟着燕屏为为婢，忠心耿耿，日后定要求皇上为她指一好人家才算。丹青呢，倒是一副痴心，她想着，在还能尽忠的时候，为燕屏打好一切，日后即便许了人家，也不枉费她们主仆一场的情谊。

她思及不到这来，只觉得自己委屈，兼之自燕屏近月以来，总是对她颇多嫌恶，稍有不如意便动辄冷下脸来，反而对品棋仿佛称赞有加。这一次救她，品棋立了大功，被升了品级，加了俸禄。她这个近侍奉的，忙前跑后，也是惊吓有余，却无一人好言相待。此刻又见燕屏如此，一颗赤诚的衷心，由不得渐渐冷下来，竟想撂开手去不了。

只见品棋半倚在一个小女的肩上，站在阶上，竟比她半来，更显得居临下。丹青气得咬住嘴，大声：“你是什么东西！也敢差遣我？别以为得了脸，便能拣着枝儿往上攀！呸，蹄！你可要记得，这里的掌事姑姑，可还是我沈丹青。”

冷，“走得远些，莫让我这个废人连累了你。”丹青怔怔地望着她，一时不知如何是好。许久，见燕屏半退意也无，只好泪福了一福，忍耐退下。

品棋在外候着，听见了瓷碗破碎的声响，也唬了一。却不知今上听见没有？忙不迭拿了扫帚簸箕，跛着脚去打扫，又唤人盛了新的一碗汤药亲自送去。也不知她用了什么法，再来时，非但瓷碗完好无损，碗内的药已是喝光了。

丹青神往下一扫，便瞥见她上裹了厚厚的一层布，里的，仿佛是垫了板固定。她行动不便，一举一动都得让人搀扶着，却也怡然自得。也是，品棋被抬了品级，只比她这五品尚仪低了半阶，再不是任她差遣的洒扫女了。

但近来不知怎地，她总觉得与燕屏生疏了许多，燕屏的叹息她听不懂，她的劝说燕屏听不。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