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苏一的跑活计，通常也都是寻常人家。但凡是有些家世的，也都不到她送去。那见世面的好事儿，从来都是陶师傅亲自，边儿带着陶小祝，把她一个人丢店里看铺。

陶小祝看她不声，抬瞧了她一下，“我给你说说吧。”说罢低下，“咸安王爷那是曾经朝中的十三王爷，当今圣上的亲弟弟。圣上登基后，就分封了咸安王爷在此。你顺着儿想，京城里来的，廷琉璃殿里长大的，岂能平常？王府里吃的用的，那都是经过挑细选的，都是皇家御用的，跟下面的世家大家还不一样。你像沈家，太太小们没少在咱们铺里定东西，王府里却从未定过。咱们这些民间小铺，自然不了他们那些人的。”

陶小祝听那话却有些不悦，如何随便来一位就能拿话怼他？他停下手中刻刀，抬起来，“你说我胡诌，那6你倒说句不是胡诌的来。”

陶小祝也不抬，“你有脑就自个儿先琢磨琢磨，没有我就给你说说。”

铺里总共三人，日长了也就自然分下工来。陶师傅带着陶小祝首饰，苏一常常分-于洒扫、窗抹地、买饭送货跑跑儿这事。闲下来，才能跟陶师傅学些錾刻、玉雕、丝等手艺。至于烧蓝和翠，这么些年都是从旁打杂，到如今也没自个儿上手过。陶师傅对她不上心，也是没法儿的事。

“还有些脑。”陶小祝压下刻刀，剜玉泥。

今儿陶师傅来得迟，苏一到铺里只有陶小祝。他弓腰坐在桌边儿，徒手一刻刀，稳稳当当片着手里的团玉。苏一与他打声招呼，开始洒扫的活计，罢了又兑盆来柜台。

陶师傅除了带苏一这个徒弟，自然还有亲儿陶小祝。陶小祝大苏一一岁，今年十八，手艺是打小学起的，甭丝还是錾刻，都是有模有样，大有派。苏一叫他一声师哥，从他学的东西也不少，算没白叫了。

这么些年，苏一早习惯下了陶小祝对她的说话腔调，总是三言两语离不开一个蠢字。她急了的时候不叫他师哥，叫的也不是陶小祝。仔细了耳朵听，那是陶小猪，她说：“常骂别个蠢的，多半自个儿就是猪。”

苏一暗忖这人面熟，招呼了来，引到黄梨木椅上坐下，这才想起他是昨晚那个王府侍卫小白。到底没情，一时也摆不近乎的表情来，只好当寻常客人一般待着了。

到了南大街，自掏腰包吃碗面，啃俩包，到铺里活。陶家金银铺从前不收外徒，虽没有严令定规，到底一直这么传下来的。也就到苏一这儿，陶师傅与苏太公好，抹不开面，才松收了她。心下想着权当收个打杂的，压儿没指望她什么。这世，谁指望一个女娃事情？

“那你说的那些，岂不都是胡诌？”苏一还没声，先给别人截了话儿，“又没见过，怎么知王府不同别家，吃的用的从来都是皇家的东西？”?这话也正是苏一要问的，她转去瞧，见一金丝锦袍粉面小爷了铺。

苏一想着陶小祝见过的世面多，一边拧着陶盆里的巾栉一边问他：“师哥你去过咸安王府没？”

苏一想了想，把手里用过的巾栉抖落开，找地儿挂起来，“也就是说，你也没过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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