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因为此时此地，也许是因为这个人。

而非兄长，是不是曾在某一刻后悔过？这些问题藏在心底，不愿说与任何人听，但今日……却终于叫我释怀。”程溏所说的话他何尝不曾想到，但过去一直无法除去的心结，竟在不经意间被程溏轻声几句话彻底解开。

他很久没有应声，纪雪庵不由唤：“小溏？”程溏回神笑：“如果我那个时候就认识你便好了。你是合霞山无息老人的弟，我倒不必是什么大人，或许是服侍无息老人的小童，或许是洒扫院饭洗衣的杂仆。你每每仰着脸经过我边，我偷偷躲在廊后看你练剑。”纪雪庵好笑：“怎么这般没息？偷偷看我，若我一直不曾注意到你怎么办？”程溏笑了一声，“这样便足够啦。”纪雪庵却不喜他一都不贪心，接跟着胡诌：“但你不知，其实我早就发现你在偷看。开心中不以为然，还有生气，那个脏兮兮的小家伙竟敢整天把珠放我上，可是后来却渐渐离不开你的目光。”程溏大笑，“无息老人会不会生气？”纪雪庵声音也微微带笑：“这我可不知——”

外的动静忽然又停住，二人皆听见罗齐寅不容错认的声音：“纪大哥……程弟……是我！”程溏发疯般扑上前，不知哪里生力气，狠狠砸开两块石。罗齐寅的话音断断续续传来：“你们再……持一会儿……我上就救你

“小溏，你不要——”纪雪庵移到他边，住他抖个不停的手，“也许只是我听错。”程溏朝他定定看了一，摇：“不，我信你，不会听错。”语罢不再说话，却埋掏起石。纪雪庵一时僵住无法动作，任由程溏毫不留恋将石抛在方才两人并肩躺着的地方，已是孤注一掷。两人之所以不曾尝试搬开石块，便是因为狭小空间本不够堆放，若不能确保寻到，无异于一将自己上死路。何况，谁知动了哪块石或许便牵连上石，一旦坍塌，则必死无疑。纪雪庵动作麻木，手上不断挖动碎石，停住思考。顾虑却不见，心渐渐只余下求生信念，要活下去，要活着去。

二人不知挖了多久，没力气便摸索较小的石，休息一阵再咬牙搬动大石。那堵碎石几次摇摇坠，未必向外拓多远，困在其中的两人却慢慢没了立足之地。黑暗中，二人重重息，血淋淋的双手握在一起。却听见石骨碌碌落的声音，分明从外传来，似已近在咫尺。程溏再也忍不住，啊的长叫声。纪雪庵待他叫声一落，厉声问：“谁！外面是谁？”

他戛然止住话音，徒留嗡嗡回声，而后便是一片长久静默。程溏心中一，不敢声扰，只能探询般握住纪雪庵的手。纪雪庵重重回握，凝神细听，慢慢开：“在你左后方，我隐约听到有石搬动的声音，但现下又停住。”程溏愣了一会儿，竟手脚并用挣扎着爬起，转奋力扔开几块碎石，气问：“是这个方向么？”

纪雪庵兀自发愣片刻，藏起慨，便继续往下说。他上山后便鲜少再回纪家，说起无息老人，说起合霞山上的日月星辰。程溏仿佛看见一个白衣少年，绷着一张冷冰冰的面孔，在山的松下舞剑，在涧边的石上练功。他动了动手指，想要碰一下那个少年遥远的脸，宛如林间山雀，乘着清风直上九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