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溏低看着纪雪庵认真动作，目中透温柔，笑容却突然飘缈起来。纪雪庵完药，替他拢好衣衫，却听程溏轻声：“我也不喜穿红衣裳，有一日穿了一件白衣，便给韦行舟全撕了。”语罢大约害怕瞧见纪雪庵神，径自垂下帘。纪雪庵顿了顿，并未接话。程溏咬咬牙，径自继续：“你方才也听到啦，我为求他掉以轻心，虽没什么好脸，但始终不曾反抗。若是换一个人，大约会宁死不屈，但我无论如何也不愿将这条命浪费在他手中。不过或许这只是我为自己寻的借，其实我本来便是鲜廉寡耻的人吧？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再难看再卑贱也没关系……譬如从前接近你，又譬如在韦行舟边，甚至现在拉你一同逃跑。雪庵，你方才是不是想过脆与韦行舟决一死战？但我偏偏……拖累你东藏西躲，还沾沾自喜——”

的脸多好看！”纪雪庵又是一掌拍疼他，任凭程溏委委屈屈追问怎么了，也不再理他。

他话声落下，山中便只余下枯枝噼啪的爆音

二人渡过河，依照程溏回忆，上岸后寻到那山。程溏唤纪雪庵只顾运功蒸，吭哧吭哧从中果然拖一堆柴，甚至还有剩余粮。他仔细掰了些尝，眉开笑一声竟然没坏，便生了火专心致志烤起来。程溏歪脸看着纪雪庵，待他睁开双目，才笑着：“雪庵，连晚饭都有着落啦。”纪雪庵瞅着他笑脸，忽而皱眉扯了扯他上红衣，哼了一声，“我不喜你穿这个。”

他声音愈来愈低，却戛然而止，下被纪雪庵一把攥住，用力抬了起来。纪雪庵看着程溏的睛，神情略显冷淡，却开：“你从前说过，没人愿意曲折成事，世间万般，不过都为无奈二字。你说我不明白，其实我明白得很，只是站得太，一时竟忘了那些模糊遥远的心思。你若当真鲜廉寡耻，便不会这般痛苦怀疑。程溏，你已经比许多人了不起。魅功蛊惑人的心神，饶是武功再也难敌，世上少有更大的诱惑，但你却宁肯去尝无奈的滋味。”

语罢便伸手来扯程溏前襟。程溏的脸快比衣裳还红，低声唤了一声雪庵，直待纪雪庵的手剥开袍他发红拳印，才抬似笑非笑：“你想什么？”程溏面上快要滴血，任由纪雪庵轻轻抚着那片伤，黯声问：“疼么？”程溏摇摇，笑：“那人不为伤我命，只不过外劲大了些。骨未断，仅伤及，不必担心。”纪雪庵却从怀中摸一瓶伤药，倒在掌心搓红印，微微蹙眉：“亦非小事，不散开淤血，明日便成一副青紫样。”

程溏目不转瞬地看着他，嘴微微发颤，忽然问：“那个时候，你怎么知我要一场戏，并非真的对你施展魅功？”纪雪庵定定看他一，下一刻冷淡神一扫而空，嘴角弯起一个微笑，笑中却有十分心痛。他伸手抚着程溏角，缓缓：“便在我决心看你一，终与你四目相对时，我什么都知了。你的神，那夜在疏城繁月阁力竭倒地，却回笑了一下，与今晚一模一样的神。当初我只觉心震动，如今才看懂你的无奈。我竟然后悔为何不早些开窍，再早些明白你，喜你，对你好……小溏——”他低在程溏轻轻一吻，“已经有人懂你，往后不要再这么说自己，也不要再那样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