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场上历来讲究擒贼先擒王，见石阶上的承阁杀手已死伤大半，手有余力的正众人自然没有理叫纪雪庵一人陷敌阵。更何况七大门派对碧血书一事埋不安已近四十年，只要今日屠灭青阁，砍落韦行舟的人，自此便再无此患。故而大义也好，私心也罢，既然踏上天颐山脉，便已预知这场敌死我活的恶斗，正中人此刻尽释前嫌，竟是前所未有的齐心。

程溏却无他这般旖旎心思，斜西沉，天光渐暗，只愈加显得纪雪庵一白衣尘似雪。青阁手并非等闲之辈，如泥潭一般困住正众人，明明韦行舟的轿已近在前，暮风动纱帘便能看到他一红衣，百步之遥却如天堑。纪雪庵近旁同伴众多，周锐意却慢慢收起，招式间竟瞧得不急不缓，十分耐心地与前一个使刀的敌人周旋。

已是决战，且是一场避无可避的死战，纪雪庵与他皆不愿逃脱。他没有回，声音却清晰定：“丰大哥，雪庵决不会败。”

丰华堂与程溏的担忧，纪雪庵自然比谁都清楚。即便是他，上一回在兰阁走火冻成冰人的滋味也决计不想再尝第二次。如今内息尚算畅，纪雪庵却不耐烦与底下的承阁众人纠缠，连璋破空刺来，遥遥直指韦行舟。

韦行舟周遭团团围起的青阁手自非等闲之辈，便有二人跃起，一左一右，一人一杆长枪，另一人耍一双短剑，从树梢猛然下坠，正截住纪雪庵的去路。纪雪庵神丝毫不动，韦行舟既然安坐在轿中，当然不可能贸然应敌，却见连璋剑尖微挑横扫，铮铮数声格开那两人三柄兵刃，好似纪雪庵本就不为韦行舟而来，顷刻间与二人斗作一团。

大殿中只余下程溏三人，祝珣眸晦暗，看向场中的目光并不停滞在某一。他坐在主座上，石阶上的人渐少，外林旁的光景他却瞧不见，祝珣也不声，只静静望着天。丰华堂与程溏一时无暇顾及他，站在檐外居临下便将战局尽收底。丰华堂见木槿夫人一人杀了两个承阁杀手，纤腰一扭，轻如燕，借势冲向正与青阁的混战之中，金刀在暮中划一亮弧，夺目人。他的眉间不自觉染上了温柔神，手指下意识在腰间，没有摸到兵，却到了一支妻亲手替他削制的竹笛。丰华堂目中些许不甘尽数散去，霎时心静如，暗自己虽无法再与她并肩作战，但待她凯旋归来，却有一人愿立在月下为她笛庆贺。

银枪雪剑，正是满目白光如，却听后一声嘲笑：“好个缩王八教主！”便有一剑铛的一声将一柄短剑打得脱手飞旋，裘敛衣落在纪雪庵旁。不止是他，另有正七八人亦越过石阶冲至树下，目光灼灼盯着那帮青阁中人，更恨不能在纱帘后的韦行舟上刺一个个窟窿。

程溏不解地抬起，却看见丰华堂一丝微笑，“你可知当年在合霞山上，无息老人为何要传授雪庵无息神功？”程溏从未修习过任何内

他是不是受伤了？又有哪里觉得难受？程溏不自禁踏前一步，皱眉。待定睛细看，纪雪庵动作却缓而不滞。他的剑式本就简洁直白，如今更省去那些虚晃的假招，几乎如同孩童架，一就能叫人瞧目的。他只觉肩上重了一下，却是丰华堂瞧他的心思，拍肩安：“现下的雪庵，你不用太过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