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举起的板凳僵在半空里。

我爷问：“你们想把我吃掉是不是？”

不等我爷说上一句就走了。

我婶平平静静说：

转就走了。

贾从丁庄回来了，和丁跃一块又从教室屋的那边走过来。来找我爷丁。他们到我爷的屋前时，婷婷刚从爷的屋里走去，庄里来看闹的闲人都还没有散。说：“都回吧——都回吧，没见过闹是不是？”他像一样说着话，从庄里来的人便有些不解地望着他。跃便在他后解释：“听不明白是不是？学校里的事，大大小小都归他了——都归我和着了。”这样和庄里来的人们说着，他们就了爷的屋。

没有笑，递上一张纸，那纸和不久前写的“经研究同意”的纸一样，都是红横格的白信纸。信纸的右下角上盖了村委会的章。章的上方写着一句话。

“爹，你不用叫他了。——他压不是人，他不会答应哩。”

一句惊天又动地的话：

“爹，小军我带走，想孙了你可以去我娘家看。可丁亮要去看了我会让我哥我弟们打断他的。”

跃笑了笑，叫着说：“叔——我俩来再跟你说件事。”

爷举在半空的板凳塌下来。塌下来还提在他手里，像有一绳系着那凳，系着吊在他的腰间。

婷婷顿了顿，又用她的嘴，然后她的脸便红了。浅淡的红，红着脸说：

经研究同意，撤消丁在丁庄小学看东西兼老师的资格。从今往后，丁庄的丁同志不再是丁庄小学的人。丁庄小学的一切事，他都不得手理。

有变了，像卷来的洪缩着了。龙卷风的龙缩着了。忽然间，我婶从门外跨来，站在门里儿上，默沉着，让原先脸上的菜青淡下来，让那积着暴怒的脸静下来。待差不多平平静静了，她半冷半地叫了一声“爹”，半冷半地往那屋里的左右看一下，扫一，把落在额上的发朝耳后撩一下，了很少有女人能有的大度来，说：

说了这些话，我婶便走了。

丁跃和贾的名，一上一下签在公章上。再下边，就是日期了。接过那纸看了看，默着念一遍，像不能相信样，抬看看跃和，爷又低念一遍，那苍老的脸上的随着他的念，有了搐地抖。爷念着，他想一下把那纸给成一团儿，成一团甩在跃和的脸上去，可当他再次抬时，他看见跃和的后还站了几个年轻轻的病们，有贾红礼，贾三，丁三、丁小跃，都是三十岁上下的年轻人。都是贾和丁跃家不五符的族亲的人，一家的人，刚有病的人，他们里都有冷冷的光，看着爷，像终于找到了仇人样，不说话，有的把胳膊抱在怀里边，有的倚着门框边，嘴角上挂着一丝冷的笑。

说：“丁，你已经不再当学校的看了，你家老大把丁庄人的血都卖了。把病人们的棺材也都卖光了。现在正卖着外庄人的棺材呢。你家老二比老大小，可他也不见得就比老大好——自己有病，有媳妇，到学校还和人家的媳

“这也好，我这辈没啥对不起你们丁家了。我可以离婚回到娘家了，再也不用提心吊胆病会传到我和小军上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