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云澜的声音听起来更加柔和，就像是给幼儿讲睡前故事一样：“为什么不说话？李茜，我再问你最后一遍，你不说实话，这辈就再也没有说实话的机会了，你想要解脱，可是你永远也不会解脱，谎言永远是谎言，草率地背上，就一辈也卸不下来。”

一个又像冷笑、又像唏嘘的表情，“小姑娘，我比你大几岁，叫你一声孩——很多像你一样大的孩都觉得自己不怕死，因为年轻，所以不理解什么是真正的死亡，尤其你又是一个……格那么、那么有决断、那么冲动的年轻人，你觉得自己一也不畏惧死亡。”

整个审讯室里一片沉默，李茜的像秋风卷起的落叶一样瑟瑟发抖。

李茜瞪大了睛看着那张遗照，郭长城简直怀疑她的睛要脱眶。

“李茜。”赵云澜打断她，“你理解的、惧怕的东西并不是死，而是分别，你只是接受不了突然离开你而已。”

赵云澜继续说：“你从小在祖母边长大，与她的情非常亲密，为了她动用回晷，把一半的寿命还给她，之后她的智力慢慢消退，也一直是你在照顾，我的同事告诉我，你在网络上的消费记录，几乎全是老年用品，而据医生的说法，即使她的智力减退之后，也从未表现对任何人的攻击——那你能不能告诉我，是什么东西让你觉得，老祖母死后会害你？你为什么那样害怕她？”

这句话一，所有人的表情立刻从疑惑转成了震惊。

赵云澜把照片推到李茜面前，十指相抵，撑在自己因为连续加班已经冒了一胡茬的下上：“这是王玉芬女士，生于1940年，上个月底去世，死因是误服用降血糖药。”

李茜像是成了一人形的蜡像。

李茜本能地反相讥，但声音却微弱得很：“你……你凭什么这么说？你怎么知别人不理解什么叫死亡？我明白那觉，我亲见过！天还在一直说话的人，一转，就在你看不见的地方蜷缩成了一团……心停止、呼停止，慢慢的……慢慢的变冷，变成一尸，一个不是人的东西，你再也找不到她去哪了，再也见不到她了，再也……”

她疯了么？郭长城目瞪呆地想，他不明白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当他回去看自家领导的时候，他看见赵云澜的手指无意识地捻着，好像很想去摸一烟叼在嘴里，在尽量忍耐着。

李茜短促而嘶哑地发了一声尖叫，五官似乎已经扭曲了，一个骇人的表情。

今天有一个人……有一个人和他

赵云澜再次开问：“那天夜里，你在学校门看见的，跟着你的同学的那个影，它……她是不是年龄很大，穿着一棉布衣，上还带着个假发髻？”

赵云澜从兜里摸了一张照片，是一个老太太的遗照，慈眉善目，嘴角笑，面容安详。郭长城看了一，就认了她，这就是那个在最危险的时候扑过去挡在李茜病床前的老太太。

赵云澜的目光邃而安静，灯光打在他的脸上、以及他那已经发皱、但依然雪白的衬衫上，他看起来突然有像另一个世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