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徵消失在原地，赵云澜和斩魂使忽然之间两两无语。

斩魂使说：“不如我先送你回去，再来收回山河锥。”

没有人记得她过什么……又或者，她过的事，不过是别有用心。

“斩首刑”三个字破了音，汪徵再也忍不住，哭了起来。

赵云澜摆摆手，怎么看

小的时候，阿姆只教过我怎么样打扮自己、驱使隶，我不会活，也不会打猎，连料理家务事也是一团糟……同族的一个女孩想要嫁给桑赞，求她阿父去说亲，桑赞拒绝了，那姑娘一气之下逃，跑了雪山，等被族人们找回来的时候，已经死了。据说她是失足从山坡上了下去，撞到了大石上。她的阿父恨上了我，联合了别家召集了族人们，说我是狗首领的女儿，天生会妖术，他们宽恕我，让我侥幸活着，而我竟然还不知悔改，每天好吃懒，还霸占着他们的英雄桑赞，因为嫉妒，竟然施妖术咒死了他的女儿，要把我……要把我砍死。”

斩魂使沉默了一会，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暂时不要睡，你被山河锥震伤，要是在这睡了，方才固住的魂魄容易散，晚些时候再休息——还闷吗？”

“别哭。”赵云澜虚虚地伸手托住她的下，用手指抹去她的泪，指间夹着一张固魂的纸符，轻叱一声，在了她的额上，汪徵的“泪”一下被封住，再不来了，她瞪着那样一双近乎无邪的大睛，对上男人温柔得隐晦的目光，好像一时呆住了。

赵云澜伸明鉴表，低声说：“先来。”

赵云澜有些恹恹地闭上了睛，似乎是太疲惫了。

那一天人们列席满座，表情俱是快意，密密麻麻举起的手，一排一排，参差不齐，从台上看去，就像是幽冥最的那条河里中晃的恶鬼的爪，几乎每一个人都举起了手，他们看着被绑在正中央的少女，又是冷漠，又是麻木，又是愚昧，又是残忍。

汪徵忽然有觉，就好像那一切的真相，他什么都知。

然而她那样同情喜的族人们，却原来是怨恨她的。

“姑娘的阿父要大家举手，不动的表示不发表意见或者不想死我，举手的代表赞同我被以斩首刑……”

汪徵的肩膀忽然颤动了起来——她曾经发自内心地觉得是她父亲错了，在少女年幼的心里，族人们不该被役，他们也是人，不该那样卑微地生死不由己，她曾和桑赞一样，希望他们过上富裕的好日，希望他们能平等、自由、幸福。

汪徵的泪大滴大滴地落下来，落到地上，旋即化成了一缕烟，消失在了空气中，而她的影也越变越单薄——她死了三百多年，本是早没了泪的，此时心里痛到了极致，只会烧尽自己的魂。

她愣了片刻，随后只觉得一温和但不容违拗的力量，把她拉了已经停了的明鉴里。她听见赵云澜低低地说：“天黑再放你来。”

他们惊人地达成了一致的意见——杀了她，砍下她的。

赵云澜用力了眉心，哑声说：“还好，就是臭丫这药下得没轻没重的，我了一天了。”

心里就算有千万盏明灯，也会给浇灭得一丝灰烬也不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