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短暂的喧哗之后，常茂云注视着空的床沿，心内怅然若失。

起初他刚炼铁厂时，因为那几面铜镜，以为废铁堆里多得是宝藏。但实际下来才知，是他太想当然了。

从那以后，在厂里工作了半个来月，雁游愣是再没发现过半件有价值的东西。如果不是已经开辟了别的财路，单指着废铁，他还不知要哪年才能翻。

不过，虽然概率极低，到底也有一定的可能。加上常茂云受伤，相当于丧失了一半的劳动力。临走之前，雁游忍不住提：“常大哥，我听说废铁堆里也有好东西。你得空不妨到图书馆借几本金石图鉴来看看，回工作了，如果遇上相似的东西，就留心把它买下来，说不定就是个宝贝。”

有那么一瞬间，他竟有手可及的错觉。

工厂不会自己去收废铁，都是从专统一拉来。换而言之，废铁已被过了至少两三手，筛过了好几遍。收废品的都是人，什么东西卖到哪儿最赚钱，心里门儿清。他们发现了形似古代皿的金石件，哪怕是论个卖给古玩贩，也比称斤理给厂里。

“啊，雁，我送你。”常洪盛见哥哥的前程有了着落，开心得不知如何是好，待雁游也比平时更加情。

常茂云没有看他，却听得格外仔细：“我该看什么书？”

云没法儿上上岗。得先由还在等另个工厂分指标、暂时于无业游民状态的常洪盛班，一直到他老哥痊愈为止。

结果自是皆大喜，其中最兴的人莫过于雁游。虽然常茂云受伤一事让他非常惋惜，但从某角度上讲，他也算是给常家带来了最好的理办法。

因情况特殊，他那老朋友又是个不怕人传闲话的，当场就拍板作主，答应先将常茂云的档案调过来，伤愈后再来上班。不过，厂长却没有上同意雁游的辞职，而是极力挽留，说厂里难得有位文化人，本想让他在基层

但旋即，讲完要的雁游注意到夜幕不知何时落下，立即歉然：“大概就是这些。打扰了这么久，我该走了，否则要着急了。”

少年侃侃而谈的样专注自信，有一别样的魅力。原本刻意移开视线的常茂云终是忍不住，再度凝视少年的清秀面庞。

而在房盖好之前，雁游还是得暂住在工厂宿舍里。常叔拍着脯保证说，以他和厂长当年上山下乡的情，这小事不在话下。

被人们篦过的废品，哪怕还能捡漏，可能也是微乎其微。之前的铜镜全因锈得太厉害，被误当成了铁疙瘩，才侥幸落到他手里。

第二天，常叔提着自家老酿的两瓶梁酒，带着雁游与常洪盛，一起到老朋友那儿说明了打算。

雁游不假思索地说：“金石件方面的野史记载数不胜数，但若论训诂，当推宋徽宗的、吕大临的、赵明诚的。这三本书皆为宋朝所著，看似年代久了些，很多人会担心它没有收录宋代之后的金石考证。但实际上，青铜盛兴于夏商周，秦汉亦有觞。从唐代开始，青铜逐渐转为仿古而制，纵有创新，也只是小件。所以，大上只要吃透了这三本书，就能掌握青铜的主要制式。常大哥，你不是专研究，只要记得大概样，不要让好东西从手里漏了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