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父母，是血汗换来的祖荫。

去了。魂魄往西天去也好，天堂去也好，总之不回来了。

他终于清醒一阵，心想——

我没爸爸了。

季夫人仍然挥手叫季元现回去上学，不他有无心思，也不再叮嘱他好好学习。她避不可避地背负起整个家，实实在在蜕变为人们中的女人。

季元现鼻尖有酸，睛也有些疼。

季元现看着母亲憔悴且，他明白，自个儿再也不能说“我的背后有季家”。

今年，他可算是不用忙了。不再是司令了，不用忙了。

瞧，称呼也变了。收敛起年少的嚣张跋扈，大胆无知，懂得向内。

此二句讲送葬之人，待木棺土，葬礼完毕，便各回其家了。

秦羽偶尔从前桌转，问季元现要不要去散心。

整个季家如百年枯树，树下是沉疴，埋葬着一代代前人。如今树尖站在晚辈，能否逢还未可知。

生活继续，生命仍然燃烧。人人都在向死而生。

“没什么好散的，”季元现扯起嘴角勉笑，“我不如何，不难过。”

最后两

语文老师在拓展课本，讲到陶潜的。耳畔是老师情诵读，念：千年不复朝，贤达无奈何。向来相送人，各自还其家。

谁都不敢在季元现面前提及家，连顾惜也变得沉默。他不再促季元现学习，好似经此一役，少年开始蜕掉天真那层。

秦羽忽地悲恸，他鼻尖一酸，咬着牙喊：“现哥。”

季元现放下书包，咧嘴笑：“大半夜不回房间，在这什么。”

季元现忽地拍拍秦羽肩膀，羽小心回。他抬捂了下睛，很快镇定片刻。

夫人手指微颤。他慢慢握住，两人十指冰凉。

“妈，我爸去了。”

季元现的声音似从天边来，有些遥远，有些轻。

他说：“羽，以后别叫我司令了。”

“就叫名字吧。”

假话。

虽讲不清二人之间的情愫，朋友还是要。

收拾残局的不是他，能兜着的也不是他。

季元现的骨被一寸寸，打了熟剂似的，迫切成长为大人的样。长如父，季家全靠他母亲，是不能的。

季元现回到学区房时，立正川早在客厅等着。他接到季元现的消息说回来住，不知期待什么、急切什么。立正川很少在学校里同他碰面，只能早于家恭候。

立正川站起来，走向他。季元现脑里依然循环那首诗，“亲戚或余悲，他人亦已歌。死去何所，托同山阿。”

季夫人轻声答：“嗯，他去了。”

季元现，一无是。他终于看明白了。

季元现的睛忽然有些疼，他盯着窗外大雨瓢泼。已连下两日，今年会不会涨洪。往年洪灾，季宏安总忙得无法着家。

再也不能说：“没事，别怕，我们能兜着。”

波澜尽散时，季夫人再次忙碌起来。季元现浑浑噩噩几天，最终回归正常生活。青山埋白骨，黄沙覆绿。人生消逝去日多，离开一个人，无非是失去一份挂念罢了。

立正川当时告诉季元现：别怕。他没说后句：有我。

后事不用季元现心，因季宏安去世，“两规”一事也戛然而止。季老爷、老夫人白首送黑发，差长病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