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这话委实有直白，在赵陆离和孙氏听来却顺耳极了。关氏的确年纪尚小，又无生育，不可能一下代母亲的角。她若一过门就佯装贤惠大度、温柔慈和，反倒叫人猜忌，不如下坦诚相告来得情心。

赵纯熙除了憋屈的应是，竟无旁的话可说。关素衣太懂得的技巧，扬先抑，情于理，能把人瞬间惹怒，又能立刻抚平，末了还被动。关家不愧为文豪世家，嘴和笔杆一样，一等一的厉害！

憋屈着，憋屈着，一早上就这么过了。关素衣辞别眉开笑的孙氏，与赵陆离和赵纯熙一块儿去探望卧床养伤的赵望舒，后跟着一溜儿事，看上去排场极大。

关氏嫁侯府才几天时间，赵纯熙却觉得像是过了几年，只因她太知怎么撕开别人的脸，抠烂别人的伤，再洒上一把又一把盐，叫人痛不生。然而她更擅长把别人的痛苦怨恨转化为激涕零，这一手颠倒黑白极其可怕。

啥？你说啥？是不是老听岔了？本以为儿媳妇会说一些贴心话，却没料后边来了个大的转折，惊得孙氏一茶差来。

孙氏对这个儿媳妇满意的不得了，笑意连连地，“有缘分，自然有缘分，要不你怎会成为我赵家的媳妇呢？纯熙，日后好好孝顺你母亲，知吗？”

关素衣慢条斯理地喝了一茶，续，“我今年十八，熙儿十三，望舒转过年就十一，我们岁数相差不大，以母相称着实怪异，且十分不习惯。再者，情都是来的，我才刚过门没几天，非说如何如何喜二位，如何如何一见如故，情投意合，你们信吗？反正我是不信的。然，不今后我们能不能合得来，能不能倾心相，我都会尽到母亲的责任。你们可以不相信我的人品，但我祖父的声誉摆在那里，为帝师，理当事必躬行、为人表率，仁义礼智、忠信孝悌，断然不可悖逆，否则难当大任，更无颜面君。故此，我也不会堕了祖父的名，给我关家光焰万丈的文台抹黑。我会给熙儿找一好人家，亦会告诉望舒该如何走上正途，至于我们日后能不能亲如母，这个还得看缘分。”

格耿直？这话恐怕只有爹爹和老夫人才会信！思及此，赵纯熙心一阵憋闷，偏在此时，又听关素衣柔声说，“以前的事都过去了，咱们日后关起门来过日，一家人平平安安、团团圆圆便好。我格耿直，故而常常得罪了人还不自知，日后还需大家多担待。昨日望舒被打，我未曾劝阻，熙儿因此误会我狠心，今日我便说一句掏心掏肺的话，对侯爷这一双儿女，我实在是……无法视如己。”

赵纯熙眸光微闪，定定朝上首看去。

羞又恼，却不好发作，只能委委屈屈地应了一声。想起以往的聚会，自己总是被世家千金和勋爵贵女排挤冷待，她总认为是父亲不掌实权、母亲下落不明的缘故，现在才知竟是因为。她堂堂镇北侯府的嫡长女，竟也会因而被人轻贱，难怪娘亲当年宁愿抛夫弃、骨分离，亦要为妃。

赵陆离迟疑，“你是不是多说了两个字？”常理来论，刚过门的继室不该对夫君信誓旦旦地表决心，说定然会把继、继女视如己吗？怎么关氏反其而行之？但他并未急着生气，料想关氏还有未尽之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