骏骏那小狗似的大睛吧哒吧哒地望着程显，中有光一闪。他，声音低低：“你是程程。”

面前的男孩，的确还是那个骏骏，五官廓几乎也还是那个样儿，真要说有变化，也就发长长了一些，个长了一。可是这些不是最主要的，这些其实都无所谓。真正叫程显到陌生的是骏骏脸上的神情，再也不是一个被呵护备至的小男孩脸上会现的表情，那对世界到放心，对生活充满好奇，对未来抱有笃信的表情。纵然张黎黎的职业给他幼小的心灵造成某类似于羞辱的困扰，然而这困扰并不太刻，尚未动摇他那儿童内心所特有的安宁。

一时间，周围的大人都屏住了呼。

程显张着嘴，不知该怎么回答。看着骏骏的目光又黯淡下去，他才糊糊地：“我——有了别的工作……”

“哎呀这是什么人！拐来拐小孩儿啦！！”老保姆亮开嗓门就叫，双手钳似地掰住骏骏的肩，像是要跟程显抢夺他的小不儿。

程显蹲在地上与骏骏对视着，他思念了那么久的小不儿，他对之投了那么多情厚意的宝贝。那么多日夜，他默默地想象他跟骏骏再次见面的画面，如今真个儿面对面看着了，他却忽然失去了那觉。

骏骏里亮光忽起，“程程要把它送给我？”不大敢相信地看看程显，终于恢复了些昔日的神采。

只见那老保姆颇为严厉地拉过骏骏的手，甚至还若有若无地推搡了孩一下，促着让他快走。骏骏则呆愣愣的，好像被习惯了这样对待一般，任老太太的手把他拽来拽去。

然而那小犬似的目光终究一黯淡下去了。

饶是如此，那老保姆依然喋喋不休地“你真的认识这个人？不会被骗吧？我怎么没听你妈说起过？”老老地乜着程显，一只手仍然拽着骏骏的手。

对那个时候的骏骏来说，玩狗有些大了，他努力地搂着玩狗，不让它掉下去。骏骏抱着玩狗跟程显对视了一会儿，忽然小小声地问他：“程程，你怎么不到妈妈桑这边来了？杨叔叔说你去陪其他孩了，是吗？”

而今，程显艰难地在骏骏脸上寻找这份安宁，他焦急而痛苦地想要确认，他的小不儿仍然好好地生活在他的一方小天地里，外界的风云变幻无法将他侵袭。可是面前的男孩脸上，只有一持续受到惊吓后的忧郁呆滞的神情。他的角和嘴角均愁苦地垂下去，睛里光彩稀稀。

程显重重地。

他仿佛不由己似地立在程显面前，不大敢一直看他，而是那么低眉瞭他一，赶瞥开去，好像小犬受惊一般缩回窝里。

这时程显再也捺不住，叫了声“骏骏！”快步走过去，截住那个老保姆，蹲下去，张开胳膊把那个让自己日思夜想的小不儿抱到怀里。

于是就有人围上来了，包括校门值勤的门卫和两个教师模样的人。

程显心里隐隐钝痛，伴着难言的失落。他不知该说些什么，想了想，把玩狗给骏骏，“这个……送给你。”又把零袋递给老保姆。

程显不得已把骏骏拉开一儿，摸着他的，问他：“骏骏，还记得我么？”

围观的大人就没了兴致，不知谁说了句，“原来是认识的呀！”人群还没聚拢便散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