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予沛垂眸笑了笑，突然：“君侯之书，潇洒落翰逸神飞，颇有盛唐孙过的风骨，有父如此，难怪令郎也是个个不俗，果然家学渊源。”

一抬见齐予沛眸光淡淡的漠然，仿佛透着些怜悯，却只一闪而逝，心中登时莫名的惶恐：“怎么了？我说得不对么？”

打我，结果一个跟结结实实，声音都是脆的！”

齐予沛心中一寒，这番话既是鄙夷又是威胁，区区一个家，若没有穆勉授意，又哪敢轻吐半句？看来穆勉对穆石，竟是存着杀心的！

穆勉忙：“多殿下垂问，臣扰了殿下休息，甚是不安，但有一事，如鲠在，实在不敢隐瞒。”

穆石绞着手指，喃喃：“唉，要是那次姚大不告状就好啦，父亲也许就会过来抱抱我呢……你说是不是？”

齐予沛摸了摸他的后背：“然后穆勉就过去看你了？”

颠颠儿的搬了

半晌齐予沛用完药，悠然笑：“君侯来了，有事要与孤说？近日天气寒冷，君侯可好？”

齐予沛晾着他自行喝药，屋里除了银匙碰到药碗的叮叮声响，一派安静。

穆勉被何保儿引殿内时，齐予沛仍是靠在榻上，颇有弱不胜衣之态，一婢跪着侍奉汤药，窗下燃着香鼎，香气细腻沉静的袅袅散。

穆勉听这句赞语颇有玄机，心中更增忐忑，只得称不敢：“殿下过誉，犬当不起。”

齐予沛闭上了，一指榻后的六扇紫檀彩绘八骏图的屏风：“你去后面藏着，不要声，我不叫你，你也不许来。”

穆勉四十来岁年纪，白白净净，一副俊雅清癯的好相貌，神间却有几分忧急仓皇，脑门上隐约有汗渍。

穆石顿了顿，若无其事的说：“姚大跌断了，姚大娘就把我关起来了……过了不知几天，又突然把我放来，说我父亲跟一群文友在城郊诗，顺过来瞧瞧我，不过他没有下车，只卷起车帘远远的看着，有个胖胖的坏人，叫穆福，是府里的大家，过来笑不笑的跟我说，小少爷，你生而不祥，若不是侯爷一念之仁，你以为还能像如今这样吃穿不愁呼唤婢？你安分些还则罢了，若再有下次……侯爷并不缺儿。”

齐予沛也不忙叫起，慢慢坐起只细细打量穆勉，一旁婢忙拿过锦缎靠枕在他腰后。

何保儿腹诽，殿下你的心思我是怎么也摸不透，我哪知你到底要不要这侯爷跪着当矮？

穆石摇了摇，有些伤心：“姚大总说我命不好，刑别人也克自己，这话想必是没错的……院里的下人除了姚大还有一个姚大娘，平日她总去附近一个小镇里赌钱，十天半月都不见得回来一次，偏巧那日一大早，也不知怎么的，我刚开了后门要跑，一就撞到她上。”

齐予沛笑不可遏，顺手打了他一记：“后来你就跑了？”

齐予沛似刚看到穆勉尚未起，笑：“君侯怎么还跪着？何保儿，你怎么伺候的？还不快扶清平侯坐下？”

穆勉不过是个萌祖荫无实权的三等候，觐见太制需行跪礼，当下轻掀袍角，双膝跪地，朗声：“臣穆勉叩见太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