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大夫又翻了个白不再理他们，径直绕过一面山平安六扇屏，走到隔开的外间，一张檀木书桌上早有丫鬟备好笔墨纸砚，姜大夫沉良久，提笔开好药方，却又不怕招人厌的踱内室，再三对万荆待：“以黄芦为引，三碗井煎一碗，每日服三剂，三日后，若不见好……就备下棺木冲一冲罢！”

有天相，爹不用太过烦忧，我看他多歇几日也就好了。”

齐少冲听得棺木二字，里的泪几乎要烧成火，恨不得扑上去把这大夫活生生撕碎了才解恨，但心里清楚，更该撕碎的罪魁祸首却是自己。

姜大夫较真，当下翻了个白：“我不懂得医病，你这黄小儿又懂什么？你哥哥很少生病，就不能生病了么？他还没死过呢，难就不会死么？再说你怎知他很少生病？照我看，他有病不医讳疾忌医，更似蔡桓公之疾。”

直等到天黑，姜大夫才被接到予庄，好在这大夫知病人家心急，到了既不喝茶也不闲谈，先洗手望闻问切一番，又细细诊了小半个时辰的脉息，方放下穆石的手腕，摇叹气。

从此姜大夫努力改邪归正，这些年来倒是极少当着病人的面说“你快死了”“喝药没用了”“换寿衣罢”这类话，而改说“虽不能古稀，但知天命也算不错了”“药？不开了不开了，怪麻烦的”“明日记得给他换好衣服”，病人家虽还是心怀恚怒，但他瞧在他医术着实不赖的份儿上，也只能着鼻忍了。

这一路艰辛风霜不说，更似悬崖峭步独木，压力之大周遭之险非常人所能想象，两人自中，玉树琼枝本就容

姜大夫医术不错就是耿介，嘴更是无遮无挡，曾为了这个被病人家用扫帚打门去，那家请他去瞧病，他老人家一搭脉，当即宣布：“要死！”

虽然后来那病人果然当晚就死了，但他那顿打却是没人同情，连他老婆都啐他满脸唾沫：“你就不能好好说话？谁知那人是病死的还是被你怄死的？”

这几句话对齐少冲不啻晴空霹雳，登时崩溃失措，手脚都凉了，叫：“你胡说！他……他本就很少生病！你这个庸医到底懂不懂医病？”

此刻齐少冲一问，本已张得面无人，知姜大夫德行的万荆等人更是了一把冷汗，生怕病了一个再吓一个。

竹西帮着劝，偷看了看穆石，见他嘴形状极，有着工笔细描般的弧线和廓，颜却是雪也似苍白，整个人像一片安静的羽，轻飘飘的贴在床上，不觉心中一酸。

万荆忙安抚：“姜大夫也只是随一说，他医术好得很，你且莫要急躁，等他开方罢！石就是虚了些，往后在姑父这儿给好生补一补，不会有什么大碍。”

齐少冲仰起，颤声急问：“大夫，我哥哥他到底怎么了？要不要？他……他怎会突然昏倒？”

姜大夫看了一齐少冲，声音很是温和，却说得无比直接：“你哥哥唉，这样的年纪，怎么竟熬个油尽灯枯之相来？他寸关涩缓浮迟、沉寒虚削，心神俱耗外兼气血两衰，就算这次能撑过去，但基已损，将来也是个年寿不永的骨了。”

56、第五十四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