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石谆谆善诱：“怕什么？先生又不咬人，你拿了鸟就跑，他便是生气，也追你不上。”

木鱼咬着手指：“吃鸟么？”

他渐渐歇了心气神，账务上也就不再存心为难，但人一改就有麻烦，不知怎地这些时日以来，祝大先生开始有了暗疾。

木鱼低看了看自己的两条小短，了。

事后老儿反应过来，难免自几记老脸，偏偏又不长记，再故态复萌，遂再自批两颊，久而久之祝大也不跟自己较劲了，岁月的大砍刀已经把自己拍成了油腌盐渍的旧糠烂谷，何苦跟个青葱刚发芽的风华正茂争一日之短长？

穆石指了指窗：“门被先生反锁了，你从这儿爬去问先生要鸟吃罢，不过先生肯定会冲你发脾气，你怕么？”

一时就笑嘻嘻地唤来木鱼：“你猜先生在屋里什么？”

糖丝黏住了一般，看人的神都是了定的。

祝大先生以的忍耐力和铁铮铮的羞耻心熬了一个盛夏，待金风悄来落叶缀山时，终于崩溃了，这天偷偷备下和剃刀，把自己锁在卧室里，关窗闭亮油灯——自然不是给大削发当和尚，只是打算将小剃度净，先生的想法很正确，之不存将焉附？

这暗疾说也简单，不过奇难耐而已，惜乎的地方十分难以启齿，却是萋萋芳草藏鸟。

只听屋内祝大先

这孩近日着迷于烤鸟吃，满脑除了鸟就是，不想歪打正着一语中的，穆石笑得都快断了，夸：“真聪明……你想吃么？”

穆石何等心明亮，一见这阵仗就打从心儿里笑开了。

木鱼滴了一串：“想。”

祝大先生本藏私，本就不愿收徒，但又不敢拂逆大当家之意，对此只得睁一闭一，却经常吩咐穆石斟茶倒以作扰。

祝大先生恪守孔门四戒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这等暗疾自然是不能向外人的，因此穆石夜间伺候的活儿幸得免之，但卧榻之侧，总听得指甲挠过肤的刷刷声，夜寂静中煞是恐怖，穆石轻巧地翻了个，笑得堪比刚偷了七八个大的小狐狸。

穆石蹑手蹑脚，带着木鱼走到窗下，给木鱼一个温柔而鼓励的神，木鱼撅着就爬上了窗沿。

木鱼愣愣：“怕的……”

当年他在东时不说肆无忌惮，却也敢于上欺齐无伤下戏各属官，这几年落民间不得不作蛰伏谨慎之态，不弹此调久已，但对上这样一个冬烘先生，不作一二都对不起太惯来的脾气。

穆石也不暴躁，要茶就茶要就，只要让他一沾账册的边，宛然就是殷勤佳弟，若有看不懂的，也不惮于恭恭敬敬地请教。不知是凑巧还是故意，他每次发问都是不偏不倚正中妙，祝大原搭好了架打算十成中只给他讲个三五成，但被他一问，往往就忍不住地急于将真知灼见抒发，结果便是淋漓尽致地讲个底儿掉门儿清。

唯有穆石神奕奕，将书房里的历年账册翻来覆去的看了又算，两只黄铜算盘哗啦啦一抖左右开弓，檀木珠噼里啪嗒比树梢蝉鸣还要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