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石因虞剑关霸占了齐无伤，连带对虞禅也没什么好，一时就冷笑：“虞大将军敲骨髓的喝兵血还喝理来了？军士虽把命卖给了国家，却也有父母妻儿需得供养……听说云西两州的军饷，一年只发六个月，冬日里兵卒棉衣都渔网也似又薄又破，苦不堪言，兵卒对将帅只有恨有畏而无敬，哪还能一心一意的为国打仗？就算是狗，急了还噬主呢！”

但此刻一看去，如被神意化，齐无伤一瞬间有了领悟。

放瞧了瞧军队如山之稳如风之疾，不由得说：“足粮足饷，赏罚分明，难怪大宁军队中，以雍凉军最为锐……无伤，你和虞禅大将军可大不一样。”

好嘛，任谁也赶不上，据说皇上每次都特意亲阅你的奏报，至于要粮秣要饷银，也没人比你更会要、更敢要、更要得着……”

穆石板着脸忍笑：“这还差不多……”

齐无伤自然明白他所指为何，叹：“虞禅大将军兵法韬略堪称当世一绝，但克扣军饷也是首屈一指，多年前我随父王赴京，私宴中他便说过，养兵如养猎犬，平日得饿着些，到了战时，再以厚赏诱之，他们自然搏命苦战。”

齐无伤大笑，伸手搭上他的肩：“你哪是贪财之人？若不是为了雍凉这十万铁骑，金山银海堆你面前，你都未见得动一动眉。”

齐无伤说这话还真是有而发，他曾看过穆石撰写的一要钱的折，看完之后泪都要来了，其辞可品，其情可悯，其心可敬，其志可壮，整折洋溢着一：皇上啊，全军已整装待发志气昂，风萧萧兮易寒，不破草原绝不还，这批银您只要一拨到，大军一日便能定北陲而万年无忧矣，但若银不到，雍凉军士哀鸿遍野日夜忧愁，虽不能饱腹衣甲不足御寒，犹恨不能为国杀敌而成仁。

他夸得真心，穆石却不听，气愤愤的打断：“那我以后可以专职搜刮民脂民膏。”

齐无伤掌军极严却也惜士兵，穆石这一席话准准的正中心坎儿，心怀大畅之下，正要夸赞几句，转猛一打，却见穆石眉梢挑着，嘴微撇，一双墨绿眸瞬也不瞬的看着自己，新桐晨的净透明。

齐无伤手心沁了汗，心中明白，对穆石的

此时原野上的草都绿了，矮矮，像是温柔起伏的波浪，更有些不知名的野，细碎的开在碧草之间，簌簌而动，像是海中五颜六的鱼儿，随风闪动着明亮的颜，有灵动活泼的意味。

以前一直知他自幼多智狡黠，有明珠海之，再见面时，也习以为常的从未觉到这凤麟角的资质有什么稀罕，并不是不珍惜，而是总觉得，从此后他会长长久久被自己纳于羽翼之下，而他的一切，也只在自己看得见的地方盛放，因此很喜悦也很放心，却不会格外的企图握住他，而占有独享。

齐无伤很庆幸自己不是皇帝，否则看到这样的奏折，先得喜得死一回，再得自责得活过来，再动得死一回，最后还得激昂得活过来——拨饷银。

穆石……那个曾经骑在自己肩吃糖人儿的小鬼，真的不再是个孩，自己也再不能把他当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