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吧。”何生说。

“那我可以看一看它怎么变成的吗？”焦说。

“多长时间？要数几下？”焦歪着脑袋问。

焦誓握着她的手，好像十几岁的少年那样，他痛恨自己无力，可在心底又劝说自己：就是这么回事，谁也没办法。

“霜是什么？”

“可是只要不数它,时间很快就会过去的。”

“你说得对,但是霜会变成。”何生说，“霜不会太久的，天气一和,它就变成了。”

他再度睡去，不久后觉有手指在轻拂他的角，他睁开睛，看见何生站在他跟前，静静看着他。

杨柳的睛只能光了，她睁着，看着已经看不清的世界：“反正都要死的，我不治的。你长大了，我也没什么好怕了。”

“要很长很长时间。”焦誓说，“要很长很长时间才会和起来。”

焦誓想：要数几下？数几下霜才能变成？孩对时间的概念只是数几下。不知要数几下，一切才能好起来。

“嗯。”

焦见他醒来，轻轻叫了一声：“爸爸。”

焦嘻嘻笑起来：“要数那么那么多下啊！”

何生说：“要数3600次，等到太照着我们上，很温了，就会变成了。”

“那是霜。”

焦誓想：不知什么时候到我呢。他在杨柳床前趴了一会儿，窗来的秋风惊醒了他，他想：至少让我活到十八岁吧。她太小了，要吃亏的。

“霜是什么？”满地的白霜,在太升起后要慢慢消失了。焦誓重复着女儿的问话,想：霜到底是什么？

他的手那么温，在寒冷的冬日

“一百零一岁。”焦叫,而后想起了什么似的问焦誓：“爸爸，我一百零一岁时,你几岁？”

可是那么小，可是何生要伤心的。

“爸爸那个时候可能已经……”

冬至来临时，焦第一次看见了霜。岩城已经好几年没有下霜了。那一天清晨起来,白白的霜结在学校生角的菜园里。七多，焦誓牵着穿得像球一样的焦走过那儿时，她问：“爸爸爸爸,那些白的是什么？”

有时焦誓想，他要是忽然被肢解了，那该多么惬意，他不需要再考虑这些问题—悲伤留给活着的人就好了，死亡甜而又安宁，好像故乡一样。

“一百岁！”焦兴奋地叫起来。

焦另一手牵着何生，小姑娘疑惑地看着他：“不是呀,会动的。”

“一百三十岁。你爸爸那个时候一百三十岁。”何生松开小姑娘的手，越过小姑娘的，握住了焦誓的手。

焦誓看着何生,何生对着焦说：“我们不数它,也很快会变成大，很快会四岁五岁六岁。”

第42章42

他无法对何生敞开灵魂，那意味着未来加诸他上所有的疼痛，何生都必须知。可人世毕竟是孤独的旅程，你一个人，无法代替他生，无法代替他死，在要分离时毫无办法。

他又想到何生，有时候只要一想到何生，他就希望他们永远没有再相遇，那么，何生就不需要再经历这些了。

从没怨过我，但我一直在自责。要不是我把房卖了，你和陈倩会走到这一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