玖月便笑。

她从来没想过，会从她父亲嘴里听到这么一句话。

玖月看着存金的背影发呆，一扭，正好看见聿哲嗖的一下把手指从嘴里拽来藏在背后，玖月沉默地住了步。

良久，竹林里嘎嘣嘎嘣的声音才停下来，玖月扭指着夹着一捆竹的人影对聿哲。

玖月诡异地呛了一下。

“以后爸要是还生气，你就叫他砍竹去。”

两个人拿糖的功夫，存金又折了回来，一副要骂他们却忍着的模样，玖月笑了下，继续推起了自行车。

玖月眯着睛，盯着父亲的后背看。

存金住了步，砰的一声把那捆竹砸到童琴面前，洗衣盆被砸翻，泡沫儿泼了童琴

摆了两下，玖月仰着看了看天上黄橙橙的满月，嘴里顺溜一句来。

玖月挑了挑眉，这可不是她父亲的风格啊。

“玖月，今天爸，爸冲动了。”

存金夹着一捆竹、踏着沉重的步在前面走，玖月推着自行车悠悠地跟在后面，自行车后座上，聿哲乖乖坐着，正小心翼翼地啃着手指。

“十来岁的小丫就敢横啊横啊挖人睛，有娘生没娘养的破烂货！”

聿哲不懂玖月的意思，看了看人影，又看了看玖月，迟疑地了。

很快就到了童琴的家门，童琴坐在门洗衣服，见他们人影，立刻指桑骂槐地喊起来。

两气，终于低声。

玖月在后面嘻嘻地笑，悠悠地喊着号。

“你妈中午给你琴婶送了一篮，你琴婶已经不气了，晚上回去，你再给你琴婶好好个歉，这事儿就算了。”

“唆着玩儿，没有下一颗了。”

自行车嘎吱一声停了下来，存金拳得的，额角青直，不去看玖月，着气把自行车停稳了，随后大踏步地往远走，那里有一片竹林。

男人快三十的时候才有的她，在大都市属于正常婚龄，在小村里，却属于找不到对象的老剩男，平白低人一等，又因为她的亲生母亲没多久就去了，他一个二婚的老男人，更不好找对象，蹉跎了好几年，才终于遇到聿哲的妈，后来才有了聿哲。

果不其然，存金低低说了这么一句，陡然了调，声音又急又促，带着两分恼羞成怒。

聿哲有心虚地瞪着一双大睛看玖月，见她低不说话，大气不敢一下，见她抬看他，立一个傻兮兮的笑容。

聿哲眯着睛笑，话梅糖在嘴里咕噜噜地转着圈儿。

“看到没？”

玖月第一次意识到，她的父亲是自卑的。

“不过你今天也太过分，你是个丫，长大要嫁人的，说话这么不妨，让人把坏名传开，以后怎么嫁的去？”

玖月沉默地看了他半天，才从袋里掏之前没收的话梅糖袋，拉开卷得整整齐齐的封，挤一颗送到聿哲嘴边。

“爸，以后我会注意的，不过今天这事儿你就别了。不，不仅是今天的事情，以后童琴的事情，你都不要。”

“气、呼气，气、呼气……”

不远不近，正好听到这句话的存金，蓦地住了步。